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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统帅部作战室。

凌晨三点,灯还亮着。

李飞站在巨大的印度洋海图前,手里拿着刚刚译出的战报。

他看得很慢,每一个字都看两遍。

作战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走,滴答,滴答。

陈远和林望站在他身后,谁都没说话。

他们知道统帅在看什么,在看那份战报最后几行:“我‘长江号’巡洋舰及四艘驱逐舰战沉,舰长刘远以下八百六十七人阵亡。”

八百六十七人。

李飞放下战报,走回会议桌,坐下。他拿起茶杯,发现茶已经凉了,又放下。

“战果核实了吗?”他问,声音很平静。

“核实了。”陈远说,“王启年和陈海山都确认了。击沉英国航母‘暴怒号’、‘光荣号’,重创巡洋舰两艘,击沉驱逐舰三艘。英国远东舰队主力,基本被打残了。”

“我们的损失呢?”

“‘长江号’重巡洋舰战沉。四艘‘江卫’级驱逐舰战沉。

舰载机损失二十四架,飞行员阵亡十九人,伤十一人。‘衡山号’轻伤,飞行甲板受损,但还能作战。”

李飞沉默了一会儿。他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数字,然后划掉,又写。

“刘远……”他顿了顿,“家里还有什么人?”

“妻子,在南京教书。一个儿子,今年十五岁。还有个老母亲,在武汉。”林望说,“需要安排抚恤吗?”

“安排。”李飞说,“按最高标准。儿子以后想从军,保送海军学院。不想从军,想去哪读书,国家供到毕业。老母亲的养老,国家负责到底。”

“是。”

“其他阵亡将士,都一样。”李飞抬起眼,“告诉后勤部,别在抚恤金上抠。人死了,不能亏待家里人。”

陈远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

李飞站起身,又走回海图前。

他的手指点在新加坡的位置,然后向西,划过马六甲海峡,划过苏门答腊,停在爪哇海。

“英国人还剩多少力量?”他问。

“在新加坡,还有一艘老式战列舰,几艘巡洋舰,十来艘驱逐舰。

但航母没了,舰载机没了,制空权已经丢了。”林望说,

“从印度来的援军舰队,在爪哇海外围观望了一夜,今天凌晨开始后撤。看样子不打算打了。”

“他们不敢打。”李飞说,“两艘航母都被我们打沉了,剩下的那些船,没有空中掩护,就是活靶子。”

他转过身,看着陈远和林望:“你们觉得,接下来该怎么打?”

陈远犹豫了一下:“统帅,我军连续作战,舰队需要休整。飞行员疲劳,弹药消耗大,舰船需要维修。是不是应该……”

“应该趁胜追击。”李飞打断他,“英国人现在最怕什么?最怕我们一鼓作气,打下新加坡。

一旦新加坡丢了,英国在远东的势力就彻底垮了。印度、缅甸、马来亚,都会乱。”

“可是我们的兵力……”

“兵力不够,就从国内调。”李飞走回会议桌,摊开一份文件,

“命令南海舰队抽调两艘重巡洋舰、四艘驱逐舰,立即南下增援。

东海舰队抽调一艘航母预备舰,运载补充飞机和飞行员,赶赴安达曼群岛。

三个月内,我要在印度洋再增加五十架舰载机。”

陈远和林望对视一眼。这个调令,几乎掏空了本土的海军预备力量。

“统帅,这样本土防御就空虚了。”林望提醒。

“本土不会有战事。”李飞说,

“苏俄刚被打趴下,没力气报复。日本被我们压着,翻不了天。欧美……”

他笑了笑,“英国在印度洋的惨败,现在应该已经传到华盛顿和巴黎了。

你们觉得,美国人还敢在这个时候招惹我们吗?”

他坐下来,手指敲着桌面:“现在是华夏崛起的最好时机。英国倒了,美国还没准备好,苏俄残了。

如果我们现在停下脚步,等他们缓过劲来,结成联盟对付我们,那才叫麻烦。”

“所以您的意思是……”

“打下新加坡。”李飞说,“控制马六甲海峡。然后,和英国人谈判。”

“谈判?”

“对,谈判。”李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用枪指着脑袋的谈判。告诉他们,要么体面地退出远东,保留一点殖民地的面子。要么,我们帮他们把最后一点面子也撕碎。”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天快亮了,长安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发报给王启年。”李飞说,“舰队休整三天,补充油弹。三天后,兵发新加坡。告诉他,我要马六甲海峡,月底之前。”

同一时间,爪哇海。

“华山号”航母的飞行甲板上,晨光熹微。

地勤人员正在清洗甲板。

昨夜的血迹已经干了,在灰白色的钢板上留下深褐色的印子。

水兵用刷子刷,用海水冲,但有些印子怎么都刷不掉,像是长在了甲板里。

王启年站在舰岛外平台上,看着这一切。

他手里拿着阵亡名单,看了整整一夜。刘远的名字在第一个,后面是八百六十六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年龄、籍贯、军衔。

最年轻的只有十八岁,是个轮机兵,来自山东。

最年长的四十二岁,是“长江号”的炮术长,参加过北伐。

“舰长。”副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长安回电了。”

王启年接过,看完,沉默了很久。

“休整三天,然后打新加坡。”他把电报递给副官,“传令下去吧。”

“是。”副官转身要走,又停住,“舰长,刘舰长他们的遗体……还找吗?”

王启年看向海面。一夜过去,海上的残骸已经被洋流带散,油污也淡了。

只有几块焦黑的木板还在漂浮,上面停着几只海鸟。

“不找了。”王启年说,“找不回来了。就在这片海里,立个碑吧。

等仗打完了,立个碑,让后人知道,这里沉过我们的船,死过我们的人。”

副官眼睛红了,点点头,走了。

王启年继续站在平台上。风吹过来,带着海腥味,还有淡淡的焦糊味。那是昨夜大火留下的味道。

“报告!”一个年轻军官跑过来,敬礼,“舰长,俘虏统计完毕。共救起英军落水官兵四百二十三人,其中重伤六十七人,已安排医护兵救治。包括……”

他顿了顿,“包括英军远东舰队司令,萨默维尔上将。”

王启年转身:“他还活着?”

“活着。受了伤,但不重。现在在医疗室,要求见您。”

“要求见我?”王启年冷笑,“带他来。”

十分钟后,萨默维尔被两个士兵押着,走上舰岛。

他额头缠着绷带,军装破烂,但腰板挺得很直,脸上还保持着那种英国贵族式的矜持。

“王将军。”萨默维尔用生硬的汉语说。

“萨默维尔上将。”王启年看着他,“听说你要见我。”

“我想知道,”萨默维尔说,“我的士兵,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伤员救治,轻伤者关押。等战争结束,按国际惯例交换战俘。”王启年说,“还有什么问题?”

萨默维尔沉默了一下:“‘暴怒号’的沉没位置,你们记录了吗?”

“记录了。”

“那么……”萨默维尔深吸一口气,“我请求,允许我们打捞阵亡将士的遗体。按照海军的传统……”

“没有这个传统。”王启年打断他,“昨夜在这片海里,我们也死了八百六十七人。他们的遗体,我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