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调和器往肩上一扛，竹筒晃了晃，脚步没停。通道里的热风还在吹，但泡面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石壁深处渗出来的冷意，像冰箱门开了一条缝。
她没回头，只说了句：“走。”
墨言没应声，轮盘在手里转了半圈，光纹跳了几下又稳住。白芷跟在后头，右眼微微发亮，像是在扫地面的纹路。三人一前一后，踩着刚才那双荧光粉袜子留下的残光往前走。石板上的灵纹已经不再闪动，但每走一步，脚底还是有点发麻，像是踩在刚拔掉插头的电热毯上。
姜小芽忽然停下。
她把竹筒摘下来，抹了点辣条碎渣在接口处，指尖一搓，绿光闪了一下。脑子里刚冒出来的画面——战神倒下时手里还攥着泡面叉——立刻散了。
“有后劲。”她低声说，“酸菜味儿没清干净，地里的记忆还在往外冒。”
白芷抬手按了下左眼，没说话，右眼却猛地一颤，投影出一片快速跳动的色块。她把铜镜往地上一贴，光幕铺开，像是美妆教程里那种眼影渐变图，五颜六色地往前推。
“踩这儿。”她指了指最亮的那块橙色。
三人顺着光斑往前挪。每一步都卡在颜色变深的瞬间，脚底的麻木感这才退了点。墨言低头看了眼轮盘，信号还是断的，但至少没再闪乱码。
通道尽头是个斜坡，往下延伸，越走越宽。空气里那股冷意更重了，夹着点铁锈味。坡底是一扇没门的拱口，黑漆漆的，但里面不是空的。
姜小芽抬头。
墙上有画。
很大，从地面一直顶到穹顶，占了整面石壁。图案密得像老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但细看又有规律——左边是一群机械臂围着口大锅，锅里翻着红汤；中间是棵通天辣椒树，树根扎进地底，枝干上挂着十六个小火堆；右边是个背影，穿旧t恤，蹲在星空底下吃面，头顶飘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辣油写的。
“这画……”白芷往前半步，“不是刻的，是‘烧’出来的。”
姜小芽没动。她盯着左下角，那儿有团模糊的炊烟，形状像只狐狸在甩尾巴。她记得这频率——昨天刚用它稳住南宫翎的第九尾。
“团子。”她轻声说，“调种田模拟器，输出妖域频段，低功率。”
竹筒震了一下，绿光顺着她手指爬到壁画上。她敲了三下，位置和调和器启动时一样。
“咚、咚、咚。”
墙上的灵膜像水纹一样荡开，那层挡着的半透明膜消失了。图案一下子清晰起来，连角落里那些小字都能看清。机械族那边写着“推进剂纯度97%”，辣椒树底下刻着“祭火三年一轮”，战神背影旁边一行小字：“辣不够，人生白走。”
墨言抬手想用轮盘扫，刚靠近壁画，轮盘“啪”地黑了。
“吸能的。”他把轮盘收起来，“碰不得。”
姜小芽没理他，眼睛盯着中间那棵辣椒树。树根分出十六道脉络，每一道都连向一个小火堆，但其中一道特别细，火苗快灭了。她认得——那是妖域的方向，南宫翎走前说的九尾山。
“不是装饰。”她说，“是地图。”
白芷右眼突然抖了下，投影出一串符号，像是某种坐标。她咬了下嘴唇：“我扫到了排列规律。这些图案不是乱排的，是按‘文明层级’来的——越靠左，科技越高；越靠右，越贴近原始祭仪。战神在最右边，但他头顶那行星轨……是连向左边机械族的。”
姜小芽摸出最后一根辣条，塞进嘴里。咸辣味一冲上来，脑子就清了。她闭眼，把上周团子让她练的广告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调子。”她睁开眼，“还是那个调子。”
她抬起手，按着记忆里的节奏，用竹筒轻轻敲了三下壁画。
咚、咚、咚——慢，慢，快。
墙上的图案突然分层。上一层还是原样，下一层却浮出一道暗线，从辣椒树根部延伸出去，穿过战神脚边，指向东北方。那地方画了道裂谷，谷口冒着红烟，边上标了个符号——像半截断掉的筷子。
“这符号……”白芷皱眉，“我在合欢宗的古籍里见过。是‘断界引’，指被规则切开的路，只能单向通行。”
姜小芽盯着那道线，没说话。她把竹筒贴回壁画，让系统继续输频。妖域那道细火苗微微晃了下，居然涨了一截。
“方向对了。”她说，“南宫翎没乱说，九尾山就在那儿。”
墨言终于开口：“裂谷有禁制，走过去可能触发反噬。”
“不走也得走。”她拍了下竹筒，“调和器只能稳频，不能修火。那边火快灭了，再不去，南宫翎的尾巴真得废。”
白芷右眼突然闪了下，投影出一行小字：“路径确认：东北裂谷，距离约三里，途中无大型机关。”
姜小芽转身，把调和器往背上一背：“那就别站这儿看画了。”
三人往拱口走。刚迈过门槛，姜小芽忽然回头，又敲了下壁画，这次是两下。
咚、咚。
墙上的暗线闪了闪，没消失。
“留个记号。”她说，“回头要是火灭了，咱们还得再来点一次。”
墨言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轮盘拆了，取下边缘一圈金属条，缠在手腕上。白芷右眼的投影切换成路径图，光斑在地上标出下一步该踩的位置。
通道往下倾斜，石壁开始出现裂纹，像是被什么巨力撕过。空气越来越冷，但越往前，那股铁锈味越重，混着点焦糊气，像是电路板烧了。
姜小芽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腰间竹筒震了一下。
她低头。
绿光一闪，弹出一行字：【检测到高频震动源，距离800步，方向与壁画指引一致】
她抬头，前面是个拐角，黑得看不见尽头。
“快到了。”她说。
墨言把手腕上的金属条捏紧，白芷右眼的光斑突然变红。
拐角处的地面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什么重物被拖过去留下的。姜小芽蹲下，手指蹭了下痕迹边缘，指尖发黑。
她没擦，直接站起来，往前走。
转过弯，通道豁然变宽。尽头是一道巨大的石门，门框上刻着和壁画上一样的符号——断筷。门缝底下，渗出一缕红烟，像汤面上浮的辣油。
姜小芽把手搭上门框。
门没动。
但她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