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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凄厉,如鬼哭狼嚎般穿过密林。

这些声音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掩护。

然而这远远不够。

那两队军士所守的山洞仓库旁边,就是目前所知的通往西境的唯一一个通道口。

而它由一个奇门阵编织而成。

旁边还有两队军士。

要想不动声色地绕开他们。

有相当的难度。

上次我和何琰、林昭尾随一队军士通过了奇门阵,也留下了一些记号。

可是这些记号随着时间的推移、植物的生长,极有可能消失不见。

而且,现在是晚上,想要找到所谓的标记,更是不现实。

只能碰碰运气了。

上次跟得匆忙,只顾着尾随对方的脚步,并未观察得很仔细。

而这一次,伏在雁回背上,我才真正看清了这处关隘的真面目。

前方雾气弥漫,那并非寻常山雾,而是一种依山势走向、引水气而聚的障眼法。

几株看似随意生长的古树,实则暗合九宫之数,将通往西境的入口死死封锁。

眼前这种借助山川大势、夺天地造化的精妙阵法,绝非普通工匠所能布置。

然而,雁回没有丝毫停顿。

他背着我,脚步却轻盈得如同鬼魅。

他没有走那条看起来平坦的直路,而是身形一折,钻入了左侧的一片乱石林。

左三,退一,右转,再进五。

他的步伐有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落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发警示的枯枝与暗索。

我伏在他背上,心中的惊骇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雁回走得太顺了。

不需要罗盘,不需要推演,他对每一块石头、每一株草木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我想起了那一年的若水轩。

京师门阀谢氏的陈留先生来到若水轩,在三郎君进京之前,来考校他的功课。

三郎君对奇门遁甲,那是排算如流。

连一直不动声色的陈留先生,最后都禁不住默默点了头。

那一刻的三郎君与此时雁回脚下的从容,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我不由得抓紧了他肩头的衣料。

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缠得我透不过气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低头看着身下这个男人。

他的脊背宽阔有力,背着我行走了这么久,气息依然平稳绵长。

他的肌肉紧实,爆发力惊人,刚才在山洞中击蛇那快如闪电的身法,那比蛇还要毒辣的手段,哪里有一丝一毫那个病弱郎君的影子?

而且,若他真是三郎君,他又怎会允许我如此放肆?

刚才那场痛哭,还有这一路上我那些逾矩的举动……

理智在疯狂地否定,直觉却在拼命地叫嚣。

夜色太浓,浓得化不开。

我努力想要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树影,看清他的侧脸,看清那面具下的真相。

我的心神完全乱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纷乱的猜测上,以至于忘记了身为一名暗卫最基本的警觉。

雁回的身形突然向下一矮,如同一只灵猫般钻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低头。”

他的声音极低,但我却因为走神,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半拍的迟疑。

“嘶——”

一根横斜而出的荆棘差点刺中我的眼睛,最终狠狠划过我挡住的手臂,虽然隔着衣袖,但那尖锐的刺痛还是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在这呼啸间隙的死寂山林中,这一声惊叫虽然轻微,却如同惊雷炸响。

“谁?!”

“那边有动静!”

几乎是瞬间,不远处那看似死寂的山洞仓库方向,亮起了数道火把。

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出鞘的摩擦声,迅速向这边逼近。

该死!

我心中懊悔不已。

这一路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关头都未曾失手,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胡思乱想而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雁回的身形猛地一顿,随即迅速闪身躲入了一株巨大的芭蕉树后。

火光越来越近,透过叶缝,我已经能看到那些守卫警惕的面孔。

他们显然比上次我们在山河遇到的那些私兵要精锐得多,行动之间互相呼应,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搜!就在这附近!”

“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上面交代了,这几日关键,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过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搜到这边,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口中发出一声凄厉而怪异的鸣叫。

“咕——咕——”

那是夜枭的声音。

在上次的尾随中,我曾用这一招骗过了那批军士。

此刻,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然而,这一次的守卫显然更加老练。

领头的队主停下脚步,迟疑了下,但仍果决发令:

“搜!宁可错搜,不可放过!”

火把的光芒在树林间乱晃,将我们的藏身之处照得忽明忽暗。

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掌心微微出汗。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杀出去了。

我在等候着随时配合雁回的暴起。

这时,雁回却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他微微侧耳,仿佛在倾听风的声音,又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下一瞬,手指轻弹。

“嗖!”

极细微的破空声被风声掩盖。

一枚石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穿过层层枝叶的缝隙,精准地击中了走在最左侧那名军士的膝弯处穴位。

“哎哟!”

那军士只觉腿弯一麻,整条腿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侧倒去。

他这一倒,正好撞在了旁边另一名举着火把的同伴身上。

“你干什么!”

“哎呀!”

两人滚作一团,火把脱手飞出,落在干燥的枯叶上,瞬间腾起一股小火苗,又惊得旁边第三名军士急忙跳脚躲避,结果一脚踩空,摔进了旁边的土坑里。

原本严密的搜查队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慌什么!”领头的队主大声呵斥,想要稳住局面。

就在这混乱嘈杂、人声鼎沸的短短一瞬。

雁回动了。

他背着我,身形如电,在那几株关键的灌木和芭蕉树之间快速穿梭。

“咔嚓。”

轻微的折断声被那边的吵闹声完美掩盖。

他折断了几根看似不起眼的树枝,又用力掰弯了两片巨大的芭蕉叶,将它们别在了特定的位置,挡住了原本通畅的一条小径,却在另一侧露出了一条原本被遮蔽的岔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我只觉得眼前景物一晃,我们已经换了一个方位。

做完这一切,雁回重新退回了阴影之中。

那边,头领终于踹翻了那个摔倒的军士,灭了地上的火苗,怒吼道:

“一群废物!都给我站好了!继续搜!”

守卫们重新整队,骂骂咧咧地朝着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继续搜索。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我的视线中,他们明明是朝着我们藏身的方向走来的,可是走着走着,他们的路线却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他们绕过了那几株被雁回动过手脚的芭蕉树,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条岔路。

那条路,通向的是一片乱石堆。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声音在这边的。”

“头儿,这路怎么越走越窄啊?”

“闭嘴!前面就是出口,转过去看看!”

一群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在离我们不到三丈远的地方绕圈子。

他们在那片乱石堆里转来转去,明明出口就在眼前,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始终在原地打转。

这就是……鬼打墙?

不,这是奇门遁甲中的“移形换位”。

雁回刚才利用那短暂的混乱,改动了阵法的“生门”与“死门”。

他利用灌木和芭蕉叶改变了光影的投射,也改变了参照物。

在黑暗中,人的视觉极易受骗,那些守卫以为自己在走直线,实际上却被这细微的环境变化引导着,走进了一个死循环。

我趴在雁回背上,看着那群在黑暗中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守卫,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个变化调整,需要对人心、对环境、对阵法有着极其恐怖的掌控力。

这种在顷刻间就能将地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手段,这种不费兵卒就能化解危机的智慧……

我的记忆中,只有三郎君。

雁回微微侧头,似乎是在确认我的状况。

他的目光扫过我刚才挡荆棘的手臂。

他确认那些守卫已经完全陷入了阵法之中,无法脱身,雁回这才再次有了动作。

他悄无声息地潜回去,将刚才折断的树枝清理干净,又将那几片芭蕉叶复位。

一切恢复如初。

仿佛刚才那个令人绝望的迷阵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停留,背着我悄然退去。

身后,隐隐传来那些守卫惊恐的声音。

“头儿!我们……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

“见鬼了!这地方邪门得很!”

“都说了这路邪门,让你们好好走,千万别走岔了,非不听。还好,山神保佑,走回来了!”

“快走快走!回山洞去!别在这儿待了!”

听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心中五味杂陈。

雁回重新踏上了正途。

这一次,前方再无阻碍。

穿过这片迷障,前面就是西境的地界了。

夜风吹起他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

我伏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个困扰了我一路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

如果他真的是三郎君……

那么,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戴上面具?为什么要亲自涉险?

又或者,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臆想?

或许雁回只是恰好也精通此道?

毕竟如果互为替身,同会此道,便不足为奇。

可是……

这反复的推测,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