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十五分,雨下得像是天上开了个口子。
“长江号”重巡洋舰的舰桥上,刘远能听见雨点砸在装甲上的声音,密集得像是机枪扫射。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舰艏劈开海浪时泛起的些微磷光。
雷达屏幕是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上面两个光点群正在缓慢靠近,前方十二海里是萨默维尔的舰队,后方二十五海里是英国援军。
“舰长,敌舰队开始转向了。”雷达官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他们在往西北偏,看样子是想和援军会合。”
刘远盯着屏幕。
萨默维尔显然也发现了援军,现在正调整航向准备汇合。
一旦两支舰队合流,英国人就拥有三艘航母,而华夏这边只有“华山号”一艘能战,而且还在后方八十海里外。
“加速到三十节。”刘远说,“我们要在他们会合前,打进去。”
“三十节?”大副看着他,“这种天气,三十节太危险了!”
“不危险怎么打仗?”刘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才了望窗漏了,渗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前襟。
“传令各舰,跟我冲。主炮准备,目标敌巡洋舰。
鱼雷准备,目标敌航母。记住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冲进去,打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谁要是恋战,我就把他扔海里喂鱼。”
命令传下去了。
“长江号”的引擎发出全功率运转的咆哮,这艘一万两千吨的巨舰在暴风雨中开始加速。
身后,四艘驱逐舰也跟上来了,像是五头在夜色中冲锋的猎豹。
距离在缩短,十海里,九海里,八海里……
七海里时,英国舰队终于发现了他们。
“雷达发现快速接近目标!方位075,距离七海里,速度三十节!多目标!”
“暴怒号”的舰桥上,萨默维尔猛地转身看向雷达屏幕。
那些光点的速度太快了,在这种天气下还敢开三十节,不是疯子就是亡命徒。
“是华夏的巡洋舰分队。”参谋长判断,“他们想冲阵。”
“拦住他们。”萨默维尔命令,“命令‘诺福克号’和‘多塞特郡号’前出拦截。不能让他们靠近航母。”
两艘英国重巡洋舰开始转向,从护航队形中脱离,迎向冲来的华夏舰队。
它们都是万吨级,装备八门203毫米主炮,火力上对“长江号”有优势。
但刘远没打算和它们硬拼。
“左转十五度,从它们中间穿过去。”刘远下令,“驱逐舰分队,缠住它们。我们直取航母。”
四艘华夏驱逐舰开始加速,脱离编队,主动迎向两艘英国巡洋舰。
这是自杀式的任务,驱逐舰的主炮只有127毫米,面对巡洋舰的203毫米炮,几乎是被碾压。
但它们的任务不是击沉敌舰,是缠住,是拖延,是为“长江号”创造机会。
“距离五海里,进入主炮射程!”
“开火!”刘远吼。
“长江号”的三座三联装203毫米主炮同时喷出火焰。
炮口焰在雨夜中格外刺眼,像三道短暂绽放的雷光。
炮弹呼啸着飞向五海里外的英国舰队,落点集中在“暴怒号”航母周围。
第一轮齐射就打近了。
三枚炮弹落在“暴怒号”左舷五十米外,掀起的水柱几乎有舰桥那么高。
第二轮还是近,但更近了。
第三轮,有一枚近失弹在右舷二十米处爆炸,弹片雨点般砸在航母侧舷,叮当作响。
“打偏了!”炮术长大喊,“修正射击诸元!”
“没时间了!”刘远盯着前方。
那两艘英国巡洋舰已经和驱逐舰交上火了,炮弹的闪光在雨夜中明灭。
他能看见“暴怒号”正在紧急转向,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划出白色的弧线。
更远处,英国援军舰队的灯光已经隐约可见,它们来得比预想的快。
“鱼雷准备!距离三海里,发射!”
“长江号”的侧舷,四具四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喷出高压气体。
十六枚鱼雷跃入海中,拖着白色的气泡轨迹,以五十节的速度扑向“暴怒号”。
“左舷鱼雷!多枚!”
“暴怒号”的了望哨尖叫起来。
在雷达发现鱼雷轨迹之前,肉眼已经看见了那些在黑色海面上急速延伸的白色死亡线。
“右满舵!全速!”萨默维尔的声音依然冷静,但握着栏杆的手已经发白。
航母开始急转,但三万吨的巨舰转向笨拙,在暴风雨中更是艰难。
它像一头受伤的鲸鱼,在海面上缓慢地扭动身躯。
第一枚鱼雷从船艏前五米划过。
第二枚、第三枚也偏了。
第四枚……
命中了。
沉闷的爆炸声从“暴怒号”左舷中部传来。
不是很剧烈,鱼雷的战斗部似乎没有完全引爆,可能是入水角度问题,也可能是引信故障。
但爆炸依然撕开了一个三米宽的口子,海水开始涌入。
“左舷中雷!一号锅炉舱进水!”
“损管队!堵漏!”
“暴怒号”的速度慢下来了,但没停。
它还在转向,还在挣扎,还在向援军舰队的方向靠拢。
刘远看着这一幕,咬了咬牙。
一枚鱼雷不够,要击沉三万吨的航母,至少需要三到四枚直接命中。
“装填鱼雷!准备第二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