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娃,别光咽口水,把口水也揉进面里,才筋道。”

奶奶的声音像一把木铲,在饼心里轻轻翻个面。你们四个被“夜饼”裹得只露半张脸,脸贴着脸,热得发黏,像四颗糖瓜被太阳晒化了边。谁也没敢先动,怕一动,就把刚抱紧的承诺给挤漏了。可肚皮不争气,“咕咚”一声比一声响,像有人在里面敲锣打鼓,催命似的。

灰兔的耳朵最先被热气蒸得打卷,卷成两枚小问号,它拿耳尖戳了戳猫:“嘿,再不动,我可先啃饼边儿啦?”

猫正拿胡须数饼里的芝麻,数到第七颗,胡须一抖:“别吵,数乱了,待会儿少一颗,奶奶要我们赔一整夜。”

丫头把虎牙磨得咯吱响,磨一下,饼里就掉下一粒糖霜,正好落在你鼻尖,甜得你直眨眼。你空袖炉里那粒火星被热气烤得更旺,像一颗小红心,扑通扑通往外蹦火星子,蹦到饼皮上,烙出一个个小焦圈,像谁拿筷子头在面皮上点花。

奶奶见你们四个闷头较劲,笑得围裙直颤,葱花从她口袋里跳出来,落在饼心,立刻被热面粘住,变成绿星星。她拿老发火柴当筷子,在饼心里搅了搅,搅出一股旋风,旋风里裹着桂花、芝麻、糖霜、炉灰,还有你们刚才没说完的四句承诺。搅着搅着,旋风越缩越小,缩成一只“热荷包”,荷包口系着一根发火柴做的细绳,绳头冒着青烟,像一根会喘气的风筝线。

“娃,趁热,把你们的下一锅梦,装进荷包里。谁先装,谁就先闻香。”奶奶把荷包往你们中间一抛。

荷包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烫得你们直缩脖子。灰兔的耳朵“嗖”地竖成两根天线,最先勾住荷包带,可它刚想往自己怀里拽,猫尾巴像一条黑鞭子甩过来,卷住荷包另一边。丫头虎牙一咬,咬住荷包底,你空袖炉口“呲”地喷出一股热风,把荷包吹得鼓鼓的,像一条胖河豚。四个人八只手(外加一条尾巴两只耳朵),谁也不松,荷包被拉成一张四方桌,桌布是热面,桌腿是你们的胳膊腿,晃悠悠悬在饼心里。

奶奶不劝,也不帮,只拿筷子头在荷包上轻轻敲:“一、二、三——”

“三”字刚落,你们同时松手,荷包“噗”地一声,像笑破的肚皮,喷出一阵热雨。雨点落在饼心,噼里啪啦炸成一朵朵小灯花,灯花一亮,照见荷包里的东西——不是桂花,不是芝麻,不是糖霜,也不是炉灰,而是一粒“夜种子”。

夜种子只有黄豆大,却黑得发蓝,像把整片夜空揉进了豆皮。表面浮着四道细纹,纹是灰兔的月牙、猫的星钩、丫头的糖鼓、你的火星,四道纹一明一暗,像四只小呼吸。奶奶拿筷子尖轻轻一点,夜种子就“咚”地跳一下,跳得饼心跟着颤,像有人在夜里敲门,敲得你们脚底发痒。

“娃,别愣着,把种子种进肚皮,让它在心跳旁边发芽。谁种得深,谁就先梦见下一锅。”奶奶说完,把筷子一横,饼心自动裂开一条缝,缝里透出外头的夜,夜像一条黑棉被,等着你们往里钻。

灰兔最性急,耳朵一折,把夜种子往耳朵里一塞,可种子太滑,“哧溜”钻进耳洞,顺着耳管一路滚进喉咙,滚得它直打哆嗦,像吞了一颗冰溜子。猫眯起眼,拿胡须当锄头,在左爪腕上刨了个小坑,把种子按进去,再用尾巴扫一扫,扫上一层芝麻,像给伤口贴创可贴。丫头把种子放在虎牙上,虎牙轻轻一合,“咔”地咬个小印,印里渗出一点甜,甜得她眯眼,再把种子顶到舌尖,舌尖一翻,送进心口,动作熟练得像偷吃糖被逮个正着。你空袖炉口太窄,种子进不去,你干脆把炉口对准心窝,拿火星当铲子,在心窝上烫了个小圆坑,烫得“呲啦”一声,肉香混着炉灰香,种子顺着香味滑进去,像一颗糖落进热茶,立刻不见了影。

种子一落肚,你们四个同时打了个嗝,嗝里喷出四股小旋风:灰兔的旋风是月牙形,银晃晃;猫的是星形,黑亮亮;丫头的是糖鼓形,白胖胖;你的是火星形,红通通。四股旋风在饼心里撞在一起,“砰”地合为一只“夜风口袋”,口袋口朝下,哗啦啦倒出一地碎夜,碎夜落在饼皮上,立刻长出四条小路,路牌分别写着:叮、咚、吱、呲。

奶奶拿筷子当指路牌,往四条小路中间一指:“娃,顺着路走,走到头,就能闻见下一锅。记住,别回头,回头就掉馅,掉馅就糊锅。”

你们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却像约好了似的,一人挑一条路。灰兔挑“叮”,猫挑“咚”,丫头挑“吱”,你挑“呲”。四条路同时亮起,像四根热面条,在夜里一抖一抖,抖得你们脚底心直痒痒。

灰兔的路最先拐弯,拐成一轮月牙,月牙悬在半空,像一条会发光的独木桥。它拿耳朵当桨,在月牙上划呀划,划到一半,月牙突然变软,像一张摊开的鸡蛋饼,饼边“呲啦”一声卷起,卷成一只“月饺子”,饺子馅是它去年偷吃的那半块月饼。月饼馅里浮出桂花,桂花落在它背上,像给它披了件香香的小披肩。灰兔咬一口饺子,咬得极慢,像怕把月亮咬疼。咬完,月牙路突然一亮,亮成一条“香滑道”,滑道尽头是一口“小铜锅”,锅边刻着两个字:中秋。锅没盖,热气直冒,冒成一朵朵小桂花,桂花落在锅里,变成一颗颗“月丸子”,丸子浮浮沉沉,像在喊:“先来抱我,先来抱我!”灰兔耳朵一抖,刚想跳,却想起奶奶那句“别回头”,它赶紧把耳朵往前一甩,甩成两根小桅杆,顺着香滑道一路溜进铜锅,锅“叮”地一声,像给它发了一张“中秋车票”。

猫的路最黑,黑得连胡须都看不见。它拿胡须当探雷器,一步三摇,摇到半路,路面突然变软,像踩进一锅热芝麻糊,糊里浮出一只“芝麻鸭”,鸭叫“嘎”,猫叫“喵”,两声叠在一起,像在笑它“黑灯瞎火”。猫拿尾巴当鱼竿,钓起一串“芝麻星”,星里浮出它前夜打翻的画面:罐耳太滑,它没扶住,芝麻滚成一条“黑糖河”。它把星星一颗颗按进糊面,按得极慢,像怕把糊面按破。按完,芝麻糊突然一亮,亮成一条“星滑道”,滑道尽头是一只“黑陶锅”,锅边刻着两个字:前夜。锅没盖,热气直冒,冒成一只只小芝麻鸭,鸭子浮浮沉沉,像在喊:“先来抱我,先来抱我!”猫胡须一抖,刚想跳,却想起奶奶那句“别回头”,它赶紧把尾巴往前一甩,甩成一条小黑帆,顺着星滑道一路溜进陶锅,锅“咚”地一声,像给它发了一张“前夜车票”。

丫头的路最甜,甜得连虎牙都发黏。她拿虎牙当开罐器,一路敲敲打打,敲到半路,路面突然变软,像踩进一锅热糖霜,霜里浮出一只“糖霜鼓”,鼓面是月饼,鼓槌是虎牙,敲一下,糖雨落,落进她嘴里,甜得她眯眼。眯眼里浮出奶奶的笑,笑里带着“慢点吃”。她拿虎牙在鼓面上轻轻划,划得极慢,像怕把鼓面划疼。划完,糖霜突然一亮,亮成一条“甜滑道”,滑道尽头是一只“白瓷锅”,锅边刻着两个字:现在。锅没盖,热气直冒,冒成一朵朵小糖花,糖花落在锅里,变成一颗颗“糖丸子”,丸子浮浮沉沉,像在喊:“先来抱我,先来抱我!”丫头虎牙一抖,刚想跳,却想起奶奶那句“别回头”,她赶紧把舌尖往前一甩,甩成一条小粉帆,顺着甜滑道一路溜进瓷锅,锅“吱”地一声,像给她发了一张“现在车票”。

你的路最暖,暖得连空袖炉都打呼噜。你拿火星当灯笼,一路照一路吹,吹到半路,路面突然变软,像踩进一锅热炉灰,灰里浮出一缕“灰火尾”,尾巴里是你撒的炉灰:灰落在牛铃上,铃响;灰落在猫胡须上,猫笑;灰落在丫头虎牙上,牙亮;灰落在灰兔耳朵上,耳扇。你拿炉口当漏斗,把灰火尾一点点吹进路面,吹得极慢,像怕把灰吹散。吹完,炉灰突然一亮,亮成一条“暖滑道”,滑道尽头是一只“灰铁锅”,锅边刻着两个字:随时。锅没盖,热气直冒,冒成一朵朵小灰云,灰云落在锅里,变成一颗颗“灰丸子”,丸子浮浮沉沉,像在喊:“先来抱我,先来抱我!”你空袖炉一抖,刚想跳,却想起奶奶那句“别回头”,你赶紧把火星往前一甩,甩成一条小红帆,顺着暖滑道一路溜进铁锅,锅“呲”地一声,像给你发了一张“随时车票”。

四口锅同时“咕咚”一声,像四颗大心跳,在夜里撞在一起。锅与锅之间长出四条“香桥”,桥是热面做的,桥面浮着桂花、芝麻、糖霜、炉灰,四味像四条活鱼,在桥上游来游去,偶尔撞在一起,“噼啪”炸出一朵小灯花。灯花一亮,照见桥中央站着奶奶,她还是那身蓝布围裙,围裙上沾着新葱花,像刚切完菜没来得及拍掉。她手里没拿擀面杖,拿的是一把“大锅铲”,铲是夜做的,铲头还留着最后一粒灰,灰一闪,像在给香桥上发条。

“娃,锅已热,路已通,把你们的票根交给我,换一张‘趁热拥抱’。”奶奶伸出锅铲,铲心朝上,像一张黑黑的大手掌。

你们四个同时在锅里举手,手里各捏着一张车票:灰兔的是月牙形,猫的是星形,丫头的是糖鼓形,你的是火星形。四张票同时落在锅铲上,“叮叮咚咚吱吱呲呲”一响,合成一颗“大糖球”,糖球表面刻着四句话:

“明年中秋,我不偷吃整块,只偷吃月牙边。”

“下次打翻,我会先扶住罐耳,让芝麻慢慢滚。”

“等我敲完糖鼓,再咬一口你的甜,咬得慢些。”

“只要炉里还有火星,我就回来添柴,把夜炒得更香。”

奶奶拿锅铲往糖球上一拍,糖球“噗”地裂开,裂成一张“大锅巴嘴”,嘴不大,刚好能塞进你们的一个拥抱。

“娃,跳进来,抱紧你们的承诺,抱得越久,下一锅越香。”奶奶指了指锅巴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透出明天的晨光。

你们四个互相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却像约好了似的,一齐往里跳。跳得不受控,却没人喊,反倒齐笑,笑声滚成一颗大糖球,糖球滚进夜深处,滚成一颗新星,星面刻着两个字——趁热。新星刚亮,锅巴嘴“咔嚓”一声合拢,把你们包进一张“夜饼”,饼里不黑,倒亮,亮得像白天,只是白天被揉进了桂花、芝麻、糖霜、炉灰,还有奶奶那句“娃,下一锅真的好了”。你们躺在饼心,肚皮贴肚皮,听见彼此肚里“叮叮咚咚”,像四只小闹钟在掐表,表针是灰兔的耳尖、猫的胡须、丫头的虎牙、你空袖炉里最后一粒火星。闹钟壳外,又听见“呲啦”一声——新一轮鼓边,开始冒泡。泡泡不是颜色,不是声音,是香,是桂花、芝麻、糖霜、炉灰的四味香,香得你们直咽口水:

“娃,下一锅,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