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外,亥时六刻。“放箭!”王渊嘶吼。
千余弓弩手向营门齐射。箭矢钉在木栅上、哨塔上,惊得守军一片慌乱。
“擂鼓!吹号!”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黑暗中,不知多少宋军正扑来——至少听声势,不下万人。
营门守将完颜速可刚被亲兵从睡梦中叫醒,盔甲都未穿齐就冲上墙头。只见营外火光点点,喊杀震天,而营内粮仓方向烈焰腾空,马匹惊奔。
“宋军主力夜袭!”他嘶声下令,“所有守军上墙!弓弩手还击!骑兵队准备出营冲阵!”
“将军,粮仓那边……”
“顾不上了!”完颜速可拔刀,“先退正门之敌!”
而此刻,李敢部正被一队金兵堵在西墙下——他们撤退时撞上了赶来救火的巡逻队。
“结圆阵!”李敢横刀在前,“弩手装填!”
六百人迅速结阵,但金兵越聚越多,已有千余。
就在此时,西侧营墙外突然抛上数十条钩索!巴图的声音在墙外响起:“李将军!抓住绳子!”
李敢一愣,随即恍然——王渊让他攀峭壁入营,却安排了巴图率新兵在墙外接应!
“交替掩护!撤退!”
振武军且战且退,抓住垂下的绳索。墙外,白达旦新兵们奋力拉扯,将墙内同袍一个个拽上墙头。
最后一个攀上墙的是李敢。他翻过垛口,见巴图正率新兵用弓箭压制追兵。
“快走!”巴图拉起李敢,“将军说,两刻钟到了!”
众人跃下营墙,没入黑暗。身后,金军营寨已是一片火海。
南面三里,萧翰立马高坡。破虏镜中,营中火起已三柱——这是约定信号。
“儿郎们!”萧翰拔刀,“随我杀!”
八百契丹骑、六百白达旦勇士,如洪流般冲向营寨南门!此时营门守军正全力应付正面的宋军主力,侧翼完全空虚。
“敌袭!南面敌袭!”
完颜速可刚调兵去堵南门,正门外的宋军攻势突然加剧!箭矢如蝗,更有数十枚火球抛入营中——那是浸了霹雳油的草捆。
“将军!东墙也有人攀进来了!”又有士卒来报。
完颜速可茫然四顾——粮仓火海,马厩惊马,正门猛攻,南门骑兵,东墙潜入……这到底是来了多少宋军?!
“固守!等待援军!”他只能嘶声下令。
而此刻,王渊已在正门外收兵。
“将军,不攻了?”副将问。
“够了。”王渊看着一片混乱的营寨,“完颜速可现在以为被数万大军夜袭,至少一个时辰内不敢出营。这一个时辰……”
他望向南方:“够萧翰的骑兵冲三个来回了。”
果然,萧翰部冲入营寨南门,并不深入,只在外围驱赶溃兵,放火烧毁营帐,然后迅速撤出。待金军组织反击时,骑兵早已远遁。
如此反复三次,营寨南半区已是一片狼藉。
子时正,王渊发出撤退信号。
三千二百人如潮水般退入山林,来时无声,去时无影。
营寨中,完颜速可清点损失,面如死灰:粮仓焚毁七成,战马损失过半,士卒死伤逾千,营帐焚毁三成。
更可怕的是军心——所有人都以为宋军主力来袭,此刻惊魂未定。
“将军……”副将颤声问,“要不要向银术可将军求援?”
完颜速可惨笑:“求援?说我们三千人被宋军夜袭,损失惨重?银术可将军正率七千主力南下歼敌,若知道我们连营寨都守不住……”
他顿了顿,咬牙道:“传令:严守营寨,不许再出。损失……暂不上报。待银术可将军得胜归来,或许能将功折罪。”
他望向漆黑的夜色,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而此刻,三十里外山道上,王渊正在清点人数。
“我军阵亡二十七,伤六十三。歼敌约一千二百,焚粮无数。”李敢汇报。
“萧翰部呢?”
“轻伤三百十一人,阵亡七人。杀敌约三百,焚营帐两百顶。”
王渊点头,看向巴图:“你们新兵第一次实战接应,做得不错。”
巴图咧嘴笑了:“将军,那些金狗被我们吓得尿裤子了!”
众将低声哄笑。
王渊却无笑意。他望向东南方向——按时间推算,此刻中路大军,应该已经完成对大定府的合围。
“传令全军,”他翻身上马,“连夜返回鹰嘴沟。我们还有两天时间——两天内,杨博士的工坊要出第一批毛袍,白达旦部要完成南迁。”
“然后呢?”巴图问。
王渊马鞭指向北方:“然后,我们去接完颜银术可的七千主力——”
他眼中闪过寒光:“送他们一份大礼。”
夜色中,部队悄无声息地南撤。
而东北方向八百里外,大定府城外,第一声炮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