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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敕封一品公侯 > 第466章 精神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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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这是要把洛阳来一场大换血。”莫君澜横刀已经劈的卷刃,随手往一旁一丢。

他一边洗手一边说道:“你给我打造的横刀我没舍得用,出门拿的还是制式横刀。”

秦渊递过来一个锦帕,淡淡道:“杀了多少人?”

“数不清了,刚开始不忍心对孩子下手,但圣人派来的天使在后面看着,没办法,你别怪我。”

秦渊点了点头,叹气道:“大哥你做的没错,去沐浴更衣吧,这两天在家待着,帮我参谋一下枭虏卫的筹建事宜,至于北溟教信徒一等事,便让宣武卫去吧。”

“这算临阵脱逃么?”

秦渊看着他发抖的双手,无奈一笑道:“当然不算,如果不是皇命难违,没人想对自己人下手。”

“我没有错。”莫君澜长呼一口气道。

“大哥,都是为了家人,你没有错。”秦渊又强调了一遍。

莫君澜状态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道:“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拉着我的裤脚求我放过他们,可我却杀了他们,叛逆该杀,这些孩子又有什么错。”

秦渊不愿作答,洛阳之祸对姜昭棠打击甚深,他纵在梦中,也未曾想过胡人竟能侵蚀神京至此,眼见万里河山暗藏巨患,未知日后是否再有此类祸事,他唯有以雷霆手段严惩,方能绝后患于未然。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原罪,社稷的稳定永远都在一根绷紧的线上缠着,有一点不稳定的地方都有可能导致整个线崩断,然后再等这根线被缝制起来不知道要多久。

君主以天下为私产,视万民为刍狗,所谓江山永固,不过是将亿兆生民的血肉炼作维系统治的缰绳。君权神授的谎言之下,权力缺乏制衡,贤明与否全凭君主一念,昏聩时便苛政猛于虎,贤明时亦难脱“家天下”的桎梏。

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与无形的恐惧博弈,怕权臣窃国,便大肆屠戮功臣,怕藩镇割据,便削夺兵权却致边防空虚,怕民心思变,便钳制思想,堵塞言路。可越是高压管控,矛盾便越是在暗处滋生,正如堤坝堵不住洪流,封建君主的每一次“维稳”,不过是将危机延后,直到某一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整个王朝便在分崩离析中走向覆灭。

一个小民和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别他娘的谈什么“人”的价值,一个普通老百姓算什么?终其一生只是君主棋盘上的棋子,所谓“太平盛世”,不过是棋子们暂时免于战火与饥馑的苟安。君主们穷尽心力修补的,从来不是制度的漏洞,而是自家的江山,当这江山再也无法承载底层的苦难与上层的腐朽,崩塌便是唯一的结局。

“大哥,我有儿子了。”

莫君澜侧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秦渊朝他展颜一笑道:“自娶了小姝,我便渐渐学会了藏锋敛锐,不再行事张扬。凡事必再三谋算,确认万无一失,绝不会牵累于她们,才肯动手,后来孩儿降生,那一声啼哭入耳,我便在心中立誓,此生绝不让她们受半分委屈、遭半点风险。正因有了她们,我才生出了征伐四方的底气。”

“大哥本就是心藏大义之人,那一刀,你本可不必劈下,却深知抗旨之祸牵连甚广,护住自己与家人,从来都不丢人。这世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莫要轻信舍生取义的虚妄之谈。人若没了,便什么都没了,父亲不在了,妻儿便孤苦无依,岳丈晚年失靠,莫氏一脉更会就此断绝。你,断不能冒这个险。”

“大哥,你不必介怀,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反而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虽是太平盛世,但任何人都是棋子,总有从棋盘上退下的棋子,我们为了在这棋盘上待的久一些,所以只能努力的让棋手看的顺眼一些。”

莫君澜长呼了口气,没有因为秦渊的安慰心绪平静,反而有一种认命的无力感。

“真荒谬。”

秦渊微笑道:“圣人不会放过鲜卑人,如果将来有机会上战场,多杀几个胡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莫君澜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横刀,寒光掠过他的眼眸,他冷笑道:“我会跟随莫氏先祖的步伐,杀进胡狼的王帐,枕着奴贼的头颅安寝,虽九死其犹未悔。”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离骚》不好,《将进酒》才提心气。”

莫君澜猛的站起身,朝他长啸一声,而后回头爽朗一笑道:“阿闵,喝一杯。”

“好,难得兄长有酒兴。”

姜翎风从大门处叫嚷道:“既要喝酒,为何不喊我!”

“同饮同饮!”

姜翎风举目四顾,眉峰微蹙:“刺史府萧索枯寂,实在扫兴的很,不如咱们去洛阳城东牡丹田,那里春景正好,花道两侧垂柳依依,软风拂过便似烟浪浮动。去年随父皇巡幸时,莫兄尚以千牛校尉之身随行护驾,今日正好携阿闵故地重游,如何?”

秦渊含笑颔首,眼底倦色稍缓:“甚好,我这便命人备酒,今日且放怀痛饮,醉卧春阳。”

一行人踏春而行,沿途草木萌新,嫩色染遍郊原。清冽的春气混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秦渊昨夜仅眠两个时辰,本是昏沉欲寐,此刻被这鲜灵之气一涤,竟豁然清醒了大半。

行至牡丹田畔,不远处一座规制清雅的别苑映入眼帘,飞檐翘角间隐有皇家规制。秦渊正欲发问,姜翎风已随口笑道:“此乃吾妹渔阳公主的别苑。”

“我等外男贸然入内,岂非有失礼仪?”秦渊止步道。

姜翎风摆了摆手,笑意朗然:“不妨事,春日里寻一处雅致之地饮酒本就难得,遣人往渔阳那里通禀一声便是,她素来爽利,断不会怪罪。”

一行人款步踏入牡丹田深处的木长廊,廊柱皆为陈年柏木所制,纹理苍劲间浸着草木清芬,廊下悬着几盏素色纱灯,风过处轻晃如流萤。廊外牡丹正值含苞待放之际,肥厚的花苞缀在青枝上,裹着粉白、嫣红的花衣,似少女含羞敛眉;垂柳枝条垂至廊檐,嫩黄的柳芽沾着晨露,风拂时簌簌作响,与远处田埂间的莺啼相映成趣。

仆役们动作麻利,片刻间便在长廊中央的梨花木案上布好酒馔,青瓷酒壶旁列着三足铜爵,琥珀色的佳酿倾入时,酒香混着牡丹的淡香漫开,案上摆着酱肘,熏鱼,水晶虾饺等精致小菜,还有一碟新摘的樱桃,颗颗饱满莹润。

姜翎风执起酒壶,为莫君澜斟满一爵,温声道:“莫兄,我知你心中郁愤难平,今日且抛却俗事,多饮几杯,也好让这酒涤荡胸中块垒。”

莫君澜勾了勾唇角:“军人就要听命,更何况是圣命,没什么好矫情的,些许郁闷罢了,算不得什么。只是洛阳城中这满地血污,无辜冤魂,皆是鲜卑人所赐,这笔账,来日我必亲赴草原,十倍、百倍讨还!”

他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铜爵重重往桌上一搁。

姜翎风闻言,面色肃然,举杯道:“此言正合我意!来日你我二人携手,点齐雄兵,马踏草原,剑指塞北,定要将这些蛮夷赶尽杀绝,以报今日之仇,以护我大华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