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有些错愕地仰着头,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纯净的蓝色天空,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真实感。困扰了她和弟弟许久、如同枷锁般的自爆装置…就这么…被拆掉了?被那个光头,用一个神龙的愿望,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杜拉格斯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杜拉格斯看着18号,眼神非常复杂。在他的未来时空,人造人18号(和17号)是带来无尽毁灭和绝望的元凶,是杀死武饭哥哥的仇人(未来断臂武饭),是他必须用生命去对抗的梦魇。虽然这个时空的18号似乎有所不同,但那份源自未来的、刻骨铭心的恐惧和憎恨,并非那么容易消散。
他走到少林身边,看了一眼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的少林,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18号,最终还是忍不住,用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询的语气,低声问道:“少林叔叔…你为什么要为17号和18号,许下刚才的愿望?为他们移除炸弹?”
少林被杜拉格斯的话惊醒,他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朴素的、近乎本能的善意:
“我想…可能是怕以后…不小心被人启动了开关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格罗博士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或者会不会有坏人找到启动的方法。” 他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18号,声音更低了,却无比清晰,“因为…那不是很可怜吗?明明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感情,身体里却被强行装上了炸弹…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完全掌控…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这…这太可怜了。”
“少林叔叔,你的为人真好啊!” 武饭立刻笑着拍了拍少林的肩膀,用他那清亮的声音,毫不掩饰地赞叹道。他看出了少林对18号的特殊关心,也愿意为这份善良点赞。
星曦也不得不在心里给武饭这个助攻再次点了个赞:(会说你就多说一点。)她嘴角微勾,目光转向旁边的18号。
此时的18号,依旧沉默着。她看着那片神龙消失的天空,又看了看低着头、显得手足无措的少林,内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澜不定。炸弹…被拆掉了。那个光头,是因为希望我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才这么做的吗?
少林突然抬起头,对着旁边的阿乐,有些歉疚地说:“对、对不起了,阿乐。因为我的愿望,令你没办法给女朋友送项链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私心”愿望,占用了大家可能有的其他想法。
“吓?别、别闹了!!” 阿乐立刻夸张地摆手,脸也红了起来,“那、那只不过是搞笑而已!要许愿也是像星曦说的,让神龙给我实现一个‘小目标’啊!哈哈,没、没可能会为了这种琐事而使用神龙吧!!” 他试图用大笑来掩饰刚才提议的尴尬。
天津饭这时也走上前,他双手抱胸,三只眼睛先是在沉默的18号身上扫过,然后又看向少林,语气平静但带着探究:“但是,少林…为什么…连17号的炸弹也要一起拆掉呢?”
“啊…唔…这、这个…” 少林被问得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摆着手,然后两个食指不自觉地开始互相绕圈圈,眼神飘忽,声音也越来越小,“我、我的确…很喜欢(他偷偷又飞快地瞄了一眼18号)…但、但是17号…跟她很合称吧?都是帅哥美女,所、所以我想…”
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自己并非只关心18号,而是“一视同仁”,但这笨拙的解释,配上他通红的脸和飘忽的眼神,反而让意图更加明显了。
迪克抱着双臂,绿色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纯粹的不解和困惑,他低声自语,仿佛在思考一个宇宙难题:“似…似乎这就是蓝星人所说的‘恋爱’?真的…完全搞不懂。”
星曦看着迪克那副认真思考“恋爱”为何物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打趣道:“哈哈,迪克叔叔,这你确实不可能懂的…我看书里面都是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思就会变得很复杂,会患得患失,会想为她做很多事情,但又怕做得不好…大概就是这样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18号,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
“傻——瓜!”
她猛地转过身,对着少林,用比平时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语气,大声说道:
“17号和我是双胞胎姐弟啊!是亲姐弟!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 少林和武饭同时错愕地看向突然激动的18号。姐…姐弟?!
18号看着少林那副呆愣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语气依旧强硬:“都叫你不要妄想了!!我不会为了炸弹的事感谢你的!!光头!!”
说完,她似乎不想再面对这令她心烦意乱的场面,直接转身,快步走到了星曦身后,用行动表示“离我远点”。
就在少林因为那句“不会感谢你”而再次陷入失望的低谷,脑袋垂得更低时——
“再见了。”
一个清晰、平静,却又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意味的声音,从星曦身后传来。
少林猛地抬头。
只见站在星曦身后的18号,微微侧过身,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殿高处掠过的微风,轻轻拂动她那一头柔顺的金色短发,几缕发丝划过她精致却冷艳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冰蓝色的眼眸,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刺骨的寒冷。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便不再看少林,转向星曦,用恢复了平时那种冷淡、但似乎少了几分敌意的语气说道:“我到下面(指天神殿下方的卡林塔下方地面附近)等你。还有,把你这一身破烂衣服换了。也不怕着凉。” 说完,她不等星曦和少林再说什么,脚下淡蓝色的气焰微燃,身形一闪,便施展舞空术,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下方云海飞掠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诶?” 星曦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在激战中破损严重、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蓝白色紧身战斗服,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啊…没觉得冷…”
而武饭、少林和阿乐,则呆呆地看着18号飞走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
身为情场老手(虽然经常失败)的阿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我懂了”的兴奋表情,凑到还没缓过神的少林身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
“喂、喂!少林!她跟你说‘再见了’!你听到了吗?!是‘再见了’,不是‘永别了’!这代表什么?代表你还是有希望的啊!知道吗!?她记住你了!还跟你道别了!”
“真、真的吗!?” 少林被阿乐这么一说,瞬间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阿乐的衣领,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潮再次涌了上来。
“当然是真的!我经验丰富…呃,我是说我看得出来!” 阿乐被少林抓得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信誓旦旦,“不过!那家伙实力强得离谱,对你来说可以算是头怪物级别的女人!但确实长得非常非常漂亮…你小子,还是不要抱着太大期望啊,我真的怕你把握不住!”
少林听到阿乐前半句的肯定,脸更红了,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至于后半句的“忠告”,他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星曦在一旁偷笑,目光扫过旁边依旧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仿佛在参悟宇宙至理般认真沉思的迪克。
迪克感受到星曦的目光,抬起头,绿色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困惑,低声自语:“完全搞不懂…人类的情感,比修行、冥想还要复杂难解…”
阿乐听到迪克的话,忍不住嘲笑起来:“哈哈,迪克,要你谈恋爱?那可就太为难你了!你连吃饭都不用,整天就知道修炼和摆扑克脸!”
“哈…哈哈…”
星曦、武饭、少林、阿乐、天津饭、饺子、杜拉格斯、丹迪,甚至波波先生,都被阿乐这话和迪克那副认真困惑的样子逗笑了。爽朗(或腼腆)的笑声在天神殿广场上回荡,暂时驱散了之前离别的沉重和许愿带来的微妙气氛。
然而,笑声渐渐平息后,少林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他望着18号消失的方向,又想起刚才武空告别的声音,情绪不由得再次低落下来,他低声说道:
“也…也只是悲喜参半吧…武空不在了,还…还是会觉得寂寞啊…以后修炼,少了他的笑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听到少林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
是啊,无论有多少新的开始,多少值得高兴的事情,那个如同太阳般温暖、永远充满活力、带领他们前进的身影,终究是离开了。这份空缺,或许永远都无法被完全填补。
过了好一会儿,天津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走上前,看着众人,三只眼睛中充满了坚定和一丝决绝:
“我要和饺子回去了。我会一直记得武空的。他是我追赶的目标,也是我最尊敬的对手和朋友。”
饺子用力点头,飘到天津饭身边:“嗯!我也是。永远不会忘记武空!”
接着,天津饭看向杜拉格斯,语气严肃中带着鼓励:“杜拉格斯,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轻易击败你未来时空的人造人了。回去之后,要加油,彻底改变那个绝望的未来。另外…”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要学比达那样,关键时刻…太浪了。稳扎稳打,保护好自己和你妈妈。”
杜拉格斯闻言,脸上露出了开朗而充满信心的笑容,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您,天津饭叔叔!我一定会做到的!”
武饭、少林和阿乐也向着天津饭和饺子挥手道别。
“保重啊!天津饭,饺子!”
“有机会再一起修炼!”
天津饭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才缓缓说道:“接下来…我打算带着饺子,在蓝星各处进行苦修旅行。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在绝境中磨练自己。这一去…很可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或许…不会再跟大家经常见到面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武者踏上孤独修行之路的决绝。
“那么…保重了。” 天津饭最后对众人点了点头。
饺子也挥了挥小手:“大家保重!”
说完,两人身上气息微动,就要施展舞空术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清脆、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天津饭叔叔,饺子叔叔。”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星曦,只见她上前一步,黑色的眼眸清澈而明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武饭、少林、阿乐、迪克、杜拉格斯、丹迪、波波,以及正要离开的天津饭和饺子。
她的表情变得异常认真,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接下来,我有些关于…‘守护蓝星’的事情,想跟大家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