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虚空裂缝,细如发丝,存在的时间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只是空间剧烈波动后产生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转瞬便弥合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就在那裂缝开启与闭合的、连弹指都算不上的刹那间隙中,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不可思议、与此界狂暴灵气格格不入.
反而带着一种……仿佛来自遥远故乡、刻入灵魂深处的……熟悉的、阴冷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执着思念的……阴魂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中逸散出来,又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这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仿佛拥有着穿透时空、直抵灵魂本源的力量!
“!!!”
我与苏晚晴,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我们的动作凝固了,呼吸停滞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裂缝消失的虚空原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与滔天的狂澜!
这感觉……绝不会错!
纵然相隔了无尽时空,跨越了不知多少世界壁垒,但这股魂魄波动的本源气息,那独属于地球阴魂的、带着阳间烟火气的执念味道……我们绝不会认错!
是家乡!是来自地球的气息!
“是……是家乡的气息?!”苏晚晴猛地捂住了嘴,美眸瞪得滚圆,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激动,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流落这陌生、残酷的破碎之域如此之久,历经生死,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片故土,思念着那里的亲人、朋友。此刻,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到令人心颤的气息,如同在干涸的心田注入了一股清泉,让她几乎要失控!
我强忍着体内因本源受损而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剧痛,强行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神识,轮回之眼催动到极致,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地捕捉、分析着那缕正在迅速消散的阴魂执念中蕴含的、破碎的信息碎片。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一段段断续的思绪,如同破碎的镜片,涌入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昏暗的、点着煤油灯的老旧房间……一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中年妇女,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小男孩衣服,坐在炕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地喃喃着一个名字……“小宝……我的小宝……你在哪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担忧、悔恨、思念……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神。她跑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贴满了寻人启事,却始终杳无音信。沉重的打击和漫长的煎熬,最终击垮了她的身体,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她的魂魄脱离了腐朽的肉身,却并未前往阴司报道,而是被一股强大到近乎偏执的、对失踪儿子的思念之力所束缚,化作了地缚灵,依旧日日夜夜徘徊在那间老屋里,一遍遍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而这股强大到穿透了生死的执念,在某种极其偶然、近乎奇迹的巧合下……或许是因为“往生之门”那超脱轮回的至高净化之力,或许是因为“蓬莱仙钥”本身蕴含的一丝空间本源特性,在净化“死寂魔光”那种极端负面能量、引发剧烈空间震荡的刹那……竟然……极其幸运地、或者说极其不幸地……撕裂了一道细微到极致、连通两界的临时缝隙!
使得这一缕承载着无尽悲痛的执念,得以跨越了无尽时空,投射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缕执念太微弱了,如同萤火,根本无法承载完整的意识,更无法进行任何沟通,在穿越世界壁垒后,迅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便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了本源。
但,这一闪而逝的发现,却如同在我们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因漫长寻找而几乎要沉寂下去的回归希望,如同死灰复燃的星火,瞬间燃烧成了燎原之势!
既然……既然有一缕来自地球的、微不足道的阴魂执念,能够通过这种极端巧合的方式穿透过来……
那是否意味着……两个世界之间,并非绝对的隔绝?存在着某种……哪怕是极其脆弱、极不稳定的……连接通道?或者说……缝隙?
往生之门的力量,结合完全苏醒后的蓬莱仙钥的空间权能,再找到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是否……有可能强行打开一条相对稳定的、足以让我们通过的……回归通道?!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曙光,让我们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窒息!
但很快,我们便强行冷静下来。
希望固然珍贵,但现实依旧残酷。
眼下,我本源受损严重,实力不足全盛时期三成,急需闭关疗伤,恢复元气。强行开启跨界通道,所需的力量和代价,绝对是天文数字,绝非现在能够承受。
而且,回归之事,牵扯太大,必须从长计议,需要更精确的空间坐标、更庞大的能量支撑、以及万全的准备。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导致通道崩溃,让我们迷失在无尽时空乱流之中,形神俱灭。
更何况,眼前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邪云老祖虽败逃,但邪盟主力尚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残云城依旧面临威胁。我们必须先稳住此界的基本盘,获得足够的资源和信息,才能谋划回归大计。
接下来的数日,残云城进入了紧张的战后恢复与反攻阶段。
在我提供的、得自百宝阁和自身炼制的珍贵疗伤丹药以及部分适合此界修士修炼的功法口诀帮助下,守城修士的伤势和实力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城主凌天正亲自坐镇,整合力量,乘胜出击。失去了邪云老祖坐镇、又经历内耗血祭而士气低迷、群龙无首的邪盟大军,根本无力抵抗,被打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最终彻底溃散,残部逃入荒原深处,短时间内难以再形成威胁。
残云城转危为安,并且借此机会,收复了大量此前被邪盟占据的资源点和地盘,声势大振。
我与苏晚晴,被整个残云城的修士和百姓奉为救世的英雄,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和尊崇。城主府不仅提供了最好的洞府供我们疗伤,更是毫无保留地开放了所有珍藏的典籍、玉简、秘闻录,任由我们查阅,希望能从中找到关于空间通道、世界壁垒、乃至上古传送阵的只言片语,以报答救命之恩。
在闭关疗伤的间隙,我一边运转轮回不灭经修复受损的本源,一边将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仔细研究那枚依旧沉寂、却似乎与我有了一丝更深刻联系的“蓬莱仙钥”。
我发现,在经历了归墟之眼的穿梭、尤其是此次全力催动往生之门、引动其一丝气息后,这枚仙钥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它依旧黯淡,但内部那氤氲的仙霞,似乎更加灵动了一丝,与我的神识联系也紧密了一分。它仿佛是一个沉睡的巨人,正在缓慢地吸收着这个破碎世界独特的空间之力,逐渐……苏醒。
或许,当它完全苏醒,绽放出真正的仙光之时,便是我们找到归途、甚至……洞悉其背后更深层秘密的时刻?
但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这一日,我的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本源依旧有些虚浮,需要长时间温养,但已无大碍。心中记挂着那缕跨界执念和直播间的信息,我决定再次开启那许久未动的阴间直播系统。
静室之内,我与苏晚晴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心念一动,沟通识海深处那玄妙的联系。
嗡——!
一道熟悉的光幕,无声无息地在静室虚空中展开,熟悉的界面,熟悉的气息。
当我和苏晚晴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直播光幕上时——
整个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了!
【卧槽!风哥!晚晴姐!是你们!真的是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呜呜呜……】
【天啊!这么久没消息,阳间都传言你们在海外探索秘境时遭遇不测,陨落了啊!吓死我们了!】
【(灰色Id)吊死鬼:嘻嘻……嘿嘿……小的之前就说过,风哥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死……不过,刚才好像有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很奇怪的、非常遥远的阴气波动……是风哥你们搞出来的动静吗?】
【(血红色Id)地府巡游:此界阴司亦有关注,方才确有天机扰动,似有异界魂念跨界而来,转瞬即逝。莫非与二位有关?】
弹幕如同山洪海啸般疯狂滚动,有惊喜若狂的问候,有不敢置信的惊呼,更有敏锐者察觉到了之前那缕执念波动带来的细微影响。
我们看着这些熟悉的Id和充满关切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尽管身处异界,但这些特殊的“观众”,仿佛是我们与故乡之间仅存的纽带。
我们略微整理思绪,简单地将流落此界后的经历(隐去了蓬莱仙钥、轮回不灭经核心等关键秘密),用概括性的语言讲述了一遍。当听到我们陷入空间乱流、落入陌生凶险的破碎之域、遭遇化神老魔、经历惨烈守城战时,弹幕中充满了惊呼、感叹和后怕。
而当我说到,在最后决战中,因施展特殊神通净化邪法,意外感应到一缕来自地球的、充满思念的阴魂执念时——
整个直播间,再次陷入了疯狂的沸腾!
【跨界阴魂?!我的老天爷!真的能感应到阳间?!能联系上吗?!】
【(血红色Id)枉死娘亲:是我吗?是我吗?小宝……妈妈的小宝……妈妈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啊……你是不是在那边?回答妈妈啊!】 这条充满绝望和希冀的弹幕,格外刺眼,让人心酸。
【风哥!晚晴姐!求你们了!想想办法回来啊!阳间……阳间又出大事了!情况很不妙!】
阳间又出大事了?!
看到最后几条急速闪过的弹幕,我与苏晚晴的心,猛地一紧,瞬间沉了下去!
故乡……又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