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瑶这才猛地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却感觉空气，像刀子一样刮着喉咙，连呼吸都带着颤。
她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声音抖得厉害：
“没......没事，阿姨就是......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是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另一只手，扶住旁边的竹筐——
竹筐是卖竹编的大爷放在这儿的，边缘粗糙的竹篾硌得她胳膊生疼，可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站稳，不至于失态地摔倒。
旁边卖竹编的大爷，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活计问：
“大妹子，你没事吧？要不坐这儿歇会儿？我这儿有热水，给你倒碗暖暖身子。”
“谢谢您大爷，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
谢清瑶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依旧黏在“军哥”身上。
她知道，现在不是失态的时候，她必须问清楚，必须抓住这个可能是真相的机会！
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小雨平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怕吓到孩子，也怕刺激到旁边的“军哥”：
“小雨，阿姨问你个事，你爸爸......他叫什么名字呀？你平时都喊他‘爸爸’，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大名叫什么？”
这话一出口，谢清瑶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军哥”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头压得更低了，连帽檐下的阴影都更深了，仿佛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小雨也愣了一下，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谢清瑶，又看了看旁边的“军哥”，小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我爸爸没告诉我他的大名。”
“没告诉你？”谢清瑶心里一紧，追问，“那你平时就只喊他‘爸爸’吗？有没有别人喊过他别的名字？比如叔叔、伯伯们，有没有喊过他的大名？”
小雨低下头，小手抠着衣角，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
“没有......镇上的人都喊他‘军哥’，我也跟着喊‘爸爸’。我问过他一次，他说......他的名字不好听，不让我问。”
“不让你问？”
谢清瑶的心脏又提了起来，她看着小雨纯真的眼睛，知道孩子不会说谎。
“军哥”为什么不告诉小雨自己的大名？为什么连镇上的人都只喊他“军哥”？难道他的名字里，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军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军哥......您......您能不能告诉我们，您的大名是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跟“军哥”说话。
“军哥”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蹲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周围的喧闹还在继续，可谢清瑶却觉得，空气好像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雨也跟着说：“爸爸，阿姨就是问问，你告诉她嘛。”
“军哥”还是没反应，只是肩膀似乎更紧绷了。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谢清瑶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里又急又酸。
她知道，“军哥”肯定知道什么，肯定在隐瞒什么！
这个“谢”姓，绝对不是巧合！
他的名字，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一个男人骑着二八大杠，一边骑一边喊：
“让让让！别挡道！”
人群被分开一条路，自行车朝着这边骑过来。
“军哥”突然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拉住小雨的手，声音低沉沙哑地说：
“雨......该走了。”
“啊？可是爸爸，山货还没卖完呢。”
小雨愣了一下，指着摊位上剩下的半袋核桃和几包菌菇。
“不卖了。”
“军哥”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回家。”
说完，他拉起小雨的手，转身就往集市出口走。
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甚至有些仓促，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谢清瑶看着他们父女俩的背影，心里急得像火烧！
她想追上去，想拉住“军哥”问清楚，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乔震，想知道小雨为什么姓谢！
可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
她怕自己一追，就把人吓跑了；怕自己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仅存的希望。
“军哥！您等等！”
谢清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军哥”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拉着小雨，走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集市里的喧闹，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炸油条的“滋滋”声、讨价还价的吆喝声、孩子的嬉闹声，全都变得模糊不清。
谢清瑶僵在原地，耳朵里只剩下小雨，清脆的声音在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谢清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那一晚她失眠了，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白天谢雨过的话，会想起军哥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谢清瑶按排好后面的的工作按排后，一个人又往街上走去，她想能不能找到认识这军哥的人。
谁知刚出门就碰见来关菜的谢雨，谢清瑶上前就打起了招呼，“小雨，今天你一个人来的，你爸爸没有来？”
“我爸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我一个人来送菜了，对了，阿姨我昨天回家后，我又问了我爸。”
谢雨放下了挑着的菜，和谢清瑶聊起来了。
“我叫谢雨！谢谢的谢，下雨的雨！我爸爸！他叫谢军！我是他捡到的！那天好大的雨，所以叫谢雨！”
听完谢雨的话，谢清瑶死死盯着小雨，像是要从孩子纯真的眼睛里，挖出什么秘密——谢雨？谢军？
这两个名字凑在一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咔嗒”一声捅进了她尘封二十八年的记忆锁孔，让那些早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阿姨，您怎么了呀？脸好白。”
小雨见她半天没反应，又往前凑了凑，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