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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哪怕只是两皮囊从石缝里艰难收集来的、冰凉的渗水,也像久旱后的甘霖,让这支濒临干涸的队伍稍微缓过一口气。张老拐像捧着宝贝,先紧着赵煜和山猫用,然后才让其他人润了润干得起皮的喉咙。水不多,每人只分到几口,但那实实在在的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把身体里那把烧着的火稍稍浇灭了一点。

有了水,心思就活泛了些,尽管身子还像灌了铅一样沉。

山猫的状况成了最揪心的事。腿上的爪痕,用“蛇见愁”的烟熏过后,那股钻骨头缝的阴冷麻痒好像被压住了一点,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地往全身蹿。但伤口本身的恶化却没能止住。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绿色,微微肿胀,摸上去温度比其他地方低,却又诡异地渗着淡黄色、带着腥气的组织液。张老拐用最后一点干净布蘸着清水给他清理,每擦一下,山猫就疼得浑身一哆嗦,牙咬得咯吱响,脸上冷汗就没停过。

“毒气……瘀在里面,化不开。”张老拐愁得直揪自己那几根花白胡子,“这‘地皇丹’怕是药不对症,得用更霸道的解毒化瘀药,还得有内服的方子扶正驱邪……可这鬼地方,上哪儿找去?”他看了一眼赵煜,又看了看那铜盒里可怜巴巴的几颗丹药,最后只能又刮下一点“地皇丹”粉末,混合着清水,让山猫服下,聊胜于无。

赵煜躺在那里,听着张老拐的念叨,感受着山猫压抑的痛苦呻吟。水带来的那点微弱力气,让他思维清晰了些。他目光落在文仲手里那截古老的“火镰”木柄上,又缓缓移向洞穴深处那片吞噬了火光的黑暗。

“那刻石板的……前人,”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连贯,“能在这种地方留下标记,找到水,用了驱虫草……他最后,应该是走出去了。”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了众人死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微弱的希望波纹。

“殿下的意思是……这洞,可能有别的出口?”胡四立刻领会。

“可能。”赵煜顿了顿,积蓄着说话的力气,“那石板标记,除了水,可能还有别的意思。文先生,那上面……有没有暗示出口,或者……更深处的危险?”

文仲再次拿起那粗糙的石板,凑到快要熄灭的火折子余烬前,眉头拧成了疙瘩。线条太简陋了,像是仓促间用石头尖硬划出来的。几个圆圈代表水洼,几个叉叉可能代表死路或危险区域,还有一些波浪线和箭头,指向不明。

“看这里,”文仲的手指拂过石板边缘几道几乎被磨平的、斜向上的短划线,旁边还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像是岩层开裂的符号,“这些向上的线,会不会是表示……爬上去?或者,有向上的通道?这个裂开符号,是指裂缝?还是……出口?”

向上的通道?裂缝出口?

“我们探的那段,没看到明显的向上路径。”胡四回忆道,“一直是平着往里,或者微微向下。”

“也许……在更深处。”落月清冷的声音响起,“或者,在某个不起眼的岔道后面。我们只走了二三十丈,拐了两个弯,没细查所有岩壁。”

这倒是实情。刚才探路主要目标是找水和确认有无活物,对复杂地形的探查并不彻底。

“得再探。”夜枭做出了决断,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山猫,还有虚弱不堪的赵煜,“困在这里,伤好不了,粮水接济不上,外面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那些鬼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找进来。必须找到出路。”

“我去。”胡四立刻道,“这次我往更深处走,仔细检查岩壁。老蔫对山里痕迹敏感,跟我去。落月姑娘,还得劳烦你照应。”

“我也去。”一直靠在墙边喘气的疤子忽然挣扎着站起来,脸色因疼痛而扭曲,但眼神狠厉,“一条胳膊废了,腿还能走,眼睛还能看。多个人,多双眼睛。”

胡四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多一个老兵,确实多一分把握,虽然风险也增加。

“带上这个。”文仲将那捆还剩大半的“蛇见愁”干草递过去,“深处可能虫蚁多。还有,注意岩壁有没有类似这石板上的刻痕,或者……人工开凿的痕迹,哪怕一点点。”

胡四三人接过干草,重新点燃那奄奄一息的火折子——这次是真的快烧到尽头了,火光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落月依旧如同影子般跟在他们身后,短刃在手,融入黑暗。

洞口区域,再次剩下等待的人。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山猫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偶尔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张老拐守着他,一筹莫展。吴伯蜷在角落,似乎睡着了,但身体不时惊悸般抽搐一下。文仲借着最后的天光(从藤蔓缝隙透入的、越来越黯淡的光),反复研究羊皮地图和皮质卷轴,试图找出黑熊岭可能存在的、与洞穴相连的地形特征。

赵煜闭着眼,却比任何人都清醒。体内两股能量的运转似乎适应了洞穴的环境,变得更为平和悠长,持续滋养着他。而那种与洞穴深处某物的微弱呼应感,并未消失,反而在他精神集中时,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那感觉……不是活物,更像是一种沉寂的、带有某种规律波动的……“场”?或者说是某种古老装置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余韵”?与“寮墟”总枢殿的阵图有些相似,但更加原始、微弱,而且……状态似乎不太稳定,像风中残烛。

他试着将注意力更加集中,顺着那感应去“触摸”。右掌心的温热搏动似乎随之加强,如同共鸣。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一条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光脉”,从洞穴极深处某个方向延伸出来,途径他们现在的位置,又向着更深的黑暗蜿蜒而去。但这“光脉”黯淡至极,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是出口的指引?还是通往某个遗迹的路径?亦或是……某种危险的能量泄漏?

无法确定。但这是目前唯一的、超乎常理的线索。

时间在寂静和焦虑中缓慢爬行。火折子终于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缕青烟。洞口的光线也几乎消失,说明外面天色已晚,雾气恐怕更浓了。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将众人彻底包围,只有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能感受到岩石的冰凉和地面的潮湿,还能听到……洞穴深处,极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一种极其低沉的、连绵不绝的“嗡嗡”声,像是地底暗流,又像是岩石在某种压力下持续呻吟。

这声音让等待变得更加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吴伯又开始小声啜泣,久到山猫的呻吟变得断续微弱,深处终于再次传来了动静。这次的脚步声比前两次都沉重,也慢得多。

火光重新亮起——是新的火源!虽然依旧微弱,但确确实实是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胡四几人疲惫但隐隐带着兴奋的脸庞。他们手里举着的,是几根缠着某种油脂浸透的布条、临时制作的火把,光线比火折子强了不少。

“找到了!”胡四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有路!向上的路!”

众人精神大振,连山猫都努力睁开了眼睛。

“详细说!”夜枭催促。

疤子喘着粗气,靠着岩壁滑坐下来,显然累得不轻,但脸上也有光:“我们往里走了快五六十丈,洞开始变窄,岔道也多起来,像个迷宫。多亏了老蔫,他闻着味儿,找到一条有微弱空气流动的缝隙。那缝隙藏在几块坠石后面,很不起眼,但往里钻一段,就能爬上去!是个陡坡,人工修过的痕迹!有台阶,虽然烂得差不多了,但确实是台阶!”

人工台阶!这意味着,这洞穴绝非纯粹的天然形成,至少有一段被前人改造过,很可能就是出路!

“台阶通向哪儿?有多长?外面情况如何?”文仲连珠炮似的问。

胡四摇了摇头,脸色又凝重下来:“我们只爬了大概十几丈高,台阶就到头了,被一堆塌下来的碎石和泥土堵死了。但堵死的地方,有光!”

“光?!”

“不是外面的天光。”落月接过话,她的观察更细致,“是从碎石缝隙里透出来的,一种很弱的、青白色的光,不像是火光,也不像日光。而且,那里有风,很微弱的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我们试着挖了挖,碎石和泥土很松,应该能挖通,但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没敢贸然动手,先回来报信。”

有光,有风,虽然不知道光源是什么,但至少证明堵死的后面有空间,而且可能不小!很可能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或者是另一个洞穴大厅!

希望,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挖!”赵煜毫不犹豫,用尽力气吐出这个字,“必须挖通。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后面是什么,挖通才知道。”

“可是殿下,您的身体,还有山猫……”张老拐担忧道。

“抬着走。”赵煜语气决绝,“只要挖通,就有希望。留在这里……”他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明白。山猫的伤拖不起,大家的体力和精神也快到极限了。

“那就干!”胡四狠狠啐了一口,“老蔫,疤子,你们歇口气。夜枭兄弟,你伤重,守在这里。文先生,张老,你们照顾伤员。落月姑娘,还有你们两个,”他点了另外两个伤势较轻的老兵,“带上家伙,跟我去挖!火把省着点用,看清东西就行!”

新的分工迅速落实。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疲惫和伤痛。胡四带着落月和两个老兵,拿着仅有的两把短刀和几块边缘锋利的石片,举着火把,再次向洞穴深处进发。这一次,目标明确,行动也多了几分急切。

洞口区域,夜枭忍着伤痛,持刀警戒。文仲和张老拐将所剩无几的清水和“地皇丹”粉末再次分配给赵煜和山猫。吴伯被叫醒,帮忙照看火把(他们留下了一根最小的),并准备一些可用于铺垫或固定的布条。

赵煜躺在担架上,听着深处隐约传来的、刀石挖掘泥土碎石的摩擦声,心中那根弦并未放松。找到了可能的出路是好事,但那种来自洞穴深处的、不稳定的微弱“场”感,以及碎石后透出的未知青白色冷光,都让他隐隐不安。那会是什么?前朝遗迹的照明?某种发光矿物?还是……更诡异的东西?

挖掘的声音持续传来,在寂静的洞穴里回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猫又开始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意识似乎有些模糊。张老拐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忽然,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较大块的石头被撬动滚落,紧接着是胡四压抑的惊呼,还有落月短促的警告声!

出事了?!

夜枭霍然起身,文仲和张老拐也紧张地望向黑暗。

片刻之后,脚步声急促返回。胡四几人冲了回来,火把光芒摇曳,照出他们惊疑不定的脸。胡四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东西。

“怎么了?挖通了?”夜枭急问。

“还没完全通,但挖开了一个小口子。”胡四喘着气,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那是一块从塌方碎石里挖出来的、约莫脸盆大小的扁平石板,很薄,边缘不规则,表面沾满泥土。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石板表面刻着的、清晰的图案——那是一个复杂的、中心有漩涡状纹路的圆形符号,周围环绕着几个小点,线条深峻,工艺明显比之前那块随手刻画的石板精细得多!

而更让人心头一震的是,这符号的样式……与皮质卷轴中提到的某些“稳定符文”或“封锁印记”,有几分相似!也与“寮墟”中某些区域的纹饰风格隐约呼应!

这块石板,不是普通的标记,更像是某种“封印”或“警告”的一部分!

“那光……就是从这石板后面的缝隙透出来的。”落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挖开小口后,光更明显了,青白色,很冷。而且……有声音。”

“什么声音?”

“像……像很多细小的金属片在互相摩擦,又像是水珠滴进很深的金属容器里……很有规律,但听不懂。”落月的描述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这堵死的通道后面,封印的石板,诡异的冷光,规律的金属摩擦声……这绝不是什么通往地面的普通出口!

赵煜盯着那石板上的符号,右掌心的温热搏动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震颤。心口那团七彩微光也加速旋转。洞穴深处那一直存在的微弱“场”感,此刻变得异常活跃,仿佛被挖开的小口“惊醒”了!

这不是出路。

这很可能,是打开了另一个……“盒子”。一个被前朝之人刻意堵塞、封印起来的,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

胡四等人的脸上,兴奋早已被震惊和后怕取代。他们看着赵煜,等待指令。

是继续挖,直面后面未知的诡异?还是立刻停止,退回洞口,另寻他路?

赵煜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断。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洞口外是夺命雾林和怪物,留在这里是缓慢死亡。

“继续挖。”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但小心。落月,胡四,注意任何异常。文先生,看好这石板符号,随时告诉我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