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磁谷的隐蔽岁月,持续了七日。
七日内,风辞晚专注于炼化三具天罡战傀遗留的法则精华。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这些精华虽然无主,却蕴含着战傀残留的战斗意志与法则特性,桀骜而狂暴。
最先炼化的是那双剑虚影。风辞晚以混沌道种为根基,以“造化”真意为熔炉,以自身坚韧的道心为锤,缓缓“敲打”、“研磨”其中锐利的“破灭”剑意。起初,那剑意如同困兽,左冲右突,试图割裂他的道韵,甚至反噬其神魂。但风辞晚道心稳固,混沌道种包容万法,以水磨工夫,一点点将其中的暴戾与杂质剥离,只留下最精纯的“破灭”法则碎片与一丝“斩断”真意,融入自身道种之中。
当最后一丝剑意被炼化吸收,风辞晚眸中似有灰白色剑光一闪而过。他并指虚空一划,一缕凝练的、带着破灭气息的混沌剑气悄然生成,虽不及战傀全盛时期威能的万亿,却已能将空间划出淡淡的涟漪。这标志着他初步掌握了“破灭”法则的运用,攻击手段更加凌厉多变。
接着是那枚土黄色的“震荡核心”晶石。其中蕴含的“粉碎”与“震荡”法则更加厚重、霸道。风辞晚改变策略,不再强行熔炼,而是以道种模拟大地脉动,以“枯荣轮转”的韵律去“共振”、“引导”,将其中的法则碎片逐步“震散”、“吸纳”。这个过程耗时更长,也更加消耗心神,但收获同样巨大。炼化完成后,他随手一掌拍在静室地面(已布下防护),无声无息间,地面并未碎裂,但内部结构却已寸寸化为齑粉,表面只留下一个完整的手印轮廓。这是对力量极致控制的体现,“震荡”之力已然内敛入微。
最后是那团不断变幻的混沌色能量团,蕴含“崩解”与“湮灭”法则。这是最难炼化的部分,因其属性与混沌道种本身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极端、更具破坏性。风辞晚小心翼翼,将自身道种调整至最“空灵”、“包容”的状态,如同虚空,缓缓将这团能量“包裹”、“消融”。期间,能量团数次剧烈反抗,幻化出种种崩解万象的恐怖异象,冲击他的道心。风辞晚谨守灵台,观想混沌无极,不为所动,终将其彻底吸收。
当最后一缕能量融入道种,风辞晚感到自己的混沌道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不仅更加凝实、圆满,其内部流转的清浊二气、混沌太极图中,隐约多了一丝“破灭”、“震荡”、“崩解”的凌厉道韵,与原有的“造化”、“熔炼”、“枯荣”、“净化”等特性完美交融,使其“包容衍化”的本质中,增添了强大的攻伐与破坏潜能。他的修为也水到渠成地突破了一个小瓶颈,稳固在了合体初期的中段,法力更加浑厚精纯,对混沌大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其余众人也各有收获。南宫月将月华之力与玉简中关于净化、守护的部分相印证,月轮更加凝练清冷,对污秽与负面能量的克制力显着增强。苏慕绾则在丹道与生命法则上有所精进,结合“枯荣道果”的感悟,炼制出数种疗效更佳的疗伤与恢复丹药。酒剑仙的剑意更加纯粹,隐隐触摸到了“一剑破万法”的更高境界门槛。天运子虽然依旧唉声叹气,但对天机感应的敏锐度似乎提升了一点点,至少不再是每次都算得云山雾罩。
第七日傍晚,前去联系外界的“曦”传来了回音。
首先是关于冥骨。单向发送的加密讯息,在沉寂了数日后,终于收到了一段极其简短、同样加密的回复:“安,石板有异,需面议。三日后,墟外‘碎星带’,‘残月岩’,亥时。”
“石板有异?”风辞晚眉头微蹙。冥骨得到了灰色石板,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约在“碎星带”那种混乱危险的地方见面,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另有打算?
“回复他:可。仅限你我。”风辞晚思忖后道。他需要弄清楚石板发生了什么,也需与冥骨商讨符箓的最终归属(虽然目前在他手里,但根据誓约,需双方同意才能处置),以及交换一些情报。“碎星带”虽然危险,但地形复杂,易于隐匿和撤退,只要小心,风险可控。
“曦”立刻发送确认信息。
接着是关于季掌柜。发送的试探性询问“墟市趣闻与物价”的加密讯息,很快得到了回复。回复内容看似平常,提及了几件拍卖会后的热门谈资,以及几种材料价格的微小波动。但在“曦”的深度语义分析和特定密钥解密后,隐藏的信息浮现出来:
“近期墟市暗流汹涌,多家势力在暗中调查‘荒神遗迹’相关者及‘混沌血脉’传闻。有不明身份高阶修士频繁出入北区,与黑市情报贩子接触。‘幽影’再现(注:疑似指‘无常’或类似存在),曾短暂现身南区,与‘天机阁’暗桩有过接触,旋即消失。小心‘黄雀’。”
季掌柜果然知道些什么!他不仅点出了“荒神遗迹”和“混沌血脉”是调查焦点,暗示“无常”可能也在活动并与天机阁有联系,更用“小心‘黄雀’”来警示风辞晚,除了明面上的九幽宫、万灵商会,可能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觊觎,想当渔翁。
“‘黄雀’……会是那个神秘的‘玄’吗?还是另有其人?”南宫月沉吟道。
“都有可能。”风辞晚神色凝重,“看来,我们离开‘潮生谷’后,外界的关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无常’的现身和我们成功逃脱,引来了更多猜测和觊觎。‘混沌血脉’……这恐怕是‘混沌遗族’相关信息的泄露,或者是某些人根据符箓的争夺推测出来的。”
他看向“曦”:“观测站那边,对墟市及周边区域,近期有发现大规模异常能量集结或空间传送迹象吗?”
“观测数据显示,千界墟外围的多个不稳定空间节点,在过去三日内,活跃度有明显异常提升。尤其是通往‘破碎星河’(即‘无序之渊’所在星域)方向的几个节点,检测到多次高强度、有组织性的空间波动,疑似有多支队伍通过不同渠道,正在向那个方向集结或探索。”曦汇报道。
“破碎星河……无序之渊……”风辞晚心中一动。这太巧合了。“无常”刚给了他“无序之渊”的坐标,那边就出现异常活动?是“无常”自己或他的人马?还是……“定义者”的势力,或者其他对“混沌遗族”感兴趣的强者,也知道了“无序之渊”的存在,正在前往?
“另外,”曦继续道,“观测站捕捉到一次极其微弱的、与‘幽玄’传送时相似的空间波动,在苔原深处、靠近‘潮生谷’入口方向一闪而逝,无法精确定位。”
“幽玄”又出现了?他回“潮生谷”做什么?是去查看阵眼恢复情况?还是另有目的?
信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风辞晚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而他和他的同伴们,正处于网的中央。
“主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苏慕绾问道。
风辞晚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谷中变幻的紊乱磁光,沉默片刻。
“按计划,三日后,我去‘碎星带’见冥骨。”他缓缓道,“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足准备。师姐,你协助‘曦’,根据季掌柜的暗示和观测站数据,尝试分析出目前可能关注我们的势力有哪些,以及他们的主要动向。慕绾,炼制一批高阶的隐匿、疗伤、爆发类丹药,分发给每个人。酒剑仙前辈,麻烦你推演几套在‘碎星带’那种环境下的遭遇战与撤离战术。天运子前辈……你继续参悟卦象,看能否为我们此行提供一些模糊的预警。”
“至于‘无序之渊’……”风辞晚目光悠远,“那里显然是更大的漩涡中心。在我们没有足够实力和明确目标前,不宜贸然前往。但相关信息必须持续关注。‘曦’,加强对‘破碎星河’方向情报的收集,同时尝试分析‘无常’玉简中关于‘混沌遗族’可能隐居区域的星图,看看是否有与我们当前位置或已知信息重叠的部分。”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眼神坚定:“我们目前的策略,依旧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隐藏自身,积蓄力量,同时利用一切机会,获取情报、资源,并结交潜在的盟友(如冥骨、季掌柜,甚至未来可能的‘混沌遗族’)。‘定义者’及其爪牙固然强大,但只要我们不暴露核心,不给他们雷霆一击的机会,他们便只能像猎犬一样追逐气味,却难以下口。”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找到我们、并准备好致命一击之前……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咬断猎犬的脖子!”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三日,星寂舟内进入了更加紧张而有序的备战状态。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碎星带”之行,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更多挑战,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风辞晚则再次进入静室,他要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巩固刚炼化的法则精华,并尝试将新掌握的“破灭”、“震荡”、“崩解”等力量,与自身混沌道种更加完美地融合,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战斗手段。
他知道,与冥骨的会面,绝不会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信息交换。在那片混乱危险的“碎星带”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而更远处,“破碎星河”方向的暗流涌动,“无序之渊”的神秘召唤,以及“定义者”那冰冷的注视……一切,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宇宙的深处,缓缓酝酿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