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整个高等研究院数学部的教授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板。
中午,情况依旧如此。
下午,现场的教授们突然变得兴奋,且情绪高昂起来。
“是S不变量。”
“对就是这样平移。”
“好样的,就这么切!”
……
如果不是现场有人在记录,没有人会认为这是解题现场,而是赌石现场,各种叫好声,各种嘈杂的喧闹声,在一群情绪亢奋的中年人的口中,变换着各种惊呼和恍然大悟的尖叫。
这让白璃和奥利维亚都听得云里雾里。
“莉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结束了吗?”
“我也不懂。”
文科生的悲哀,在真理面前,就会变得如此苍白且无助。
好在她们边上有个热心的讲解员,皮埃尔教授拥有不弱于康威教授的学术地位,反而他一贯的热情和耐心,让他成为数学部最不可或缺的管理者。
毕竟解不出题的数学家的暴躁情绪,没有人想要招惹。
尤其是有的难题,同一个数学家解了好几年,全程都停留在一堆废弃的草稿纸上的时候,那种要吞噬周围一切的狂躁情绪,能把野牛都咬死。
皮埃尔教授解释道:“对于扭结这种问题,切割是最重要的,如何切割,从哪儿开始下手切割,非常重要。”
“而证明切割之后的平面是否光滑,这对于空间问题来说,至关重要。”
“这关系到空间的延展性。”
……
白璃似乎想到了陈泽以前说过的一个词,突然一激灵道:“是光滑。”
“没错,流形光滑很重要,这表明已经到了最接近真相的层次,如果不光滑,那么解释将毫无意义。”皮埃尔赞赏的看向白璃:“白小姐,看来你对陈的研究很支持。”
和大多数数学家一样,他们的妻子基本上没有任何和他们有专业交流的机会,这种只有肉体被禁锢在家庭的生活状态,让不少数学家非常失望。
皮埃尔教授也是如此,他在家里,只和妻子说商场、超市之外的任何事,更不会说他曾经研究的成果,现在遇到的困难。
因为他知道,一旦问题陷入到这些误区之中,他的妻子就会惊愕的表示:连钱也换不来的研究,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数学家的大部分研究,都是毫无经济价值的。
因为他们的研究几乎是公开的,一旦成果出来之后,就会写成论文,公布于众。
可以说,数学家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研究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研究成果造福多少人,更不会在意研究成果是否能他们带来多少价值。
他们只在一座座高山中,寻找山峦起伏的真相。
白璃也说不上多少,只是偶尔会好奇陈泽研究,然后陈泽会用她听得懂的话概括这些研究,简单概括的话,就是两个字:丝滑。
在数学里,不丝滑的研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只有错误的方向才会不丝滑。
就像是陈泽和佩雷尔曼研究《庞加莱猜想》的时候,当陈泽和佩雷尔曼都感觉到研究的方向是丝滑的时候,他们知道,已经接近答案了。
这就是数学家的判断方式。
“皮埃尔教授,陈泽要解开答案了吗?”
奥利维亚等地焦急不已,已经一天了,这帮人仿佛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亢奋之中,谁能想象得到,一群数学家,围绕着一块黑板,疯狂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然后情绪激动的仿佛像是在看洋基队的夺冠比赛。
这不正常。
可这种不正常,却真实的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数学部发生着。
而且每一次这样的轰动,都会成为高等研究院的大事,被记录和流传下去,成为后来者静静乐道的辉煌。
听到奥利维亚不耐烦的声音,皮埃尔笑道:“快了,这些是验算过程,需要大量计算,按照陈的速度,四个小时够了,等到这部分验算出结果,那么问题就等于被证明了。”
“收尾工作的话,大概只要一个小说就够了。”
皮埃尔教授的回答,让奥利维亚目瞪口呆,要知道她们已经从中午站到了下午,然后从下午站到了晚上。
这还不够,还得五个小时。
奥利维亚心里一阵狂呼:疯了,这帮人都疯了!
哪怕陈泽高度专注,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补充了一袋糖果,还有十几杯加多了糖的咖啡,整个人都陷入在另一种对揭开真相的狂热之中。
随着外面天色彻底黑下来,数学部里灯火通明,引起物理部,生物部的研究员们好奇的过来驻足。
可惜,这帮人根本就无法数学之美,看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就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之后,都相继离开。
“莉莉,要不我让何女士带你先回去吧?”
奥利维亚倒是无所谓,她一个花季少女,熬一个晚上,身体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白璃不一样,她是孕妇,哪怕在西方世界,孕妇非常彪悍,比如说生孩子,各种奇葩的生育过程都有,甚至在分娩第二天就没事人似的,四处溜达的也非常普遍。
可白璃不同。
这是陈泽的妻子,普通人不知道保养,但是贵族出身的奥利维亚难道也不清楚吗?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非常重要。
每一步都需要精心呵护,才不会让身体出问题。
普通人?
普通人连吃无公害蔬菜都不配,哪里有钱去消耗在孕妇的健康饮食,合理运动,各种保护之中?
白璃却异常固执的摇头道:“不,再等等,晚一点不要紧的。”
白璃哪怕已经很困了,而且身上挂着个六个月的孩子,还要应付期末考试的压力,可依旧坚持等待陈泽做完。
当稿纸上,陈泽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现场出现了雷鸣般的掌声,太精彩了,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解题思路和过程,整个解题过程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太多停顿的迹象。
“年轻人,祝贺你。”康威已经没心思去‘为难’新人了,眼神中满是对年轻人的赞扬:“陈,你该留在普林斯顿,而不是去什么华尔街,这简直就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康威教授,我可一直没离开。”陈泽笑道:“同时也是一丁点幸运,我把扭结做了一个180度的旋转,正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
“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问题都被解开了,康威显得很大度。
陈泽说完,看向了白璃的方向,心里满是宠溺和心疼。
奥利维亚感觉被忽视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皮埃尔教授走到陈泽面前,道:“陈,论文什么时候写?”
“这周末吧,应该能写完。”陈泽依旧保持着东方人的谦逊,这种谦逊其实并不是谦虚,而是给自己留点余地。
只是他好奇,这篇论文最后会给谁审稿:“皮埃尔,审稿让谁去?”
“给陶哲轩怎么样?”
作为《数学年刊》的负责人,皮埃尔教授手握大把同行的联系方式,当然,给陶哲轩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当年陶哲轩年少不懂事,被康威哄骗来解题,虐了个半死,差点失去了对数学的热爱。
这论文给陶哲轩审稿,公正方面绝对没问题。
同时也是宣告一个游戏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