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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宋朝的脊梁 > 第519章 稳定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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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四年,五月底,汴梁,秦王府,书房。

初夏的夜风带着白日的余温,从敞开的窗棂拂入,吹动书案上堆积的文书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烛火将陈太初 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身后悬挂的巨幅大宋海疆堪舆图上。图上,东海、黄海、渤海 海域被细致勾勒,倭国、高丽、琉球 的轮廓依稀可辨,几个代表水师舰队 的红色小帆模型,正放置在琉球群岛 以北的位置。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来自京畿路 关于试行咨议会 代表推选遇到阻力的详细报告,又看完了户部 呈报的、因辽东、西北 两线用兵而再次显得捉襟见肘的国库预算调整草案,太阳穴正隐隐作痛。端起手边已凉的参茶饮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微蹙。

“王爷,东海 加急军报,染墨将军 与李俊将军 联署。” 方龙 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进来。” 陈太初放下茶杯,揉了揉眉心。

方龙手捧一份带有特殊水纹印记 的密封铜管,快步走入,双手呈上。陈太初验看火漆无误,用裁纸刀挑开,抽出内里厚厚一沓信纸。除了染墨、李俊的亲笔报告,还有几份审讯笔录 的摘要,以及那张缴获的海图 的临摹副本。

他先快速浏览了报告正文。琉球以北遭遇倭寇船队,击沉四,俘二,遁一。缴获书信海图,显示倭国九州肥前等地武士、浪人有异常集结动向,似与朴承嗣残部有勾连…… 字里行间,透着染墨 特有的冷静分析与李俊 毫不掩饰的杀伐锐气。随附的审讯摘要也证实了倭国方面的不平静,一些被俘的倭寇小头目 和高丽协从 含糊地提到,“九州的大人们似乎在商量大事”、“对岸(指朝鲜半岛)和唐土(指中国)的生意可能要有变化”。

陈太初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张临摹的海图上。他的手指划过琉球、对马、壹岐,最终停在九州岛 西岸的肥前国(今佐贺、长崎一带)位置。记忆中,这片土地在历史上此时确实处于藩国林立、武士纷争 的镰仓幕府 后期,社会动荡,大量失去主家的浪人 与沿海豪族 勾结,成为侵扰朝鲜半岛和中国沿海的倭寇 重要来源。朴承嗣的崛起,恐怕不仅利用了高丽的历史怨念,也与这些日本战国前夕 躁动不安的地方势力暗中有所勾连。如今朴承嗣虽灭,但这些被火器、劫掠前景 撩拨起野心的倭国武士 和海贼大名,恐怕不会轻易罢休。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哪怕领头的不在了,依然会在外围逡巡,试探,甚至可能想趁大宋 新定、边疆多事之秋,再狠狠咬上一口。

“记吃不记打……” 陈太初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想起了前世历史上那些纠缠不休的岛国心态。他提起笔,铺开一张枢密院专用笺纸,略一沉吟,运笔如飞:

“李俊、染墨: 尔等联署军报并附各件,均已览悉。琉球一战,扬我军威,甚好。 倭国蕞尔小邦,裂土分疆,武士浪人,向以凶悍狡黠、记吃不记打 闻名。彼辈见利忘义,畏威而不怀德。今朴逆虽诛,然其余毒未清,九州、西海道(指日本西部沿海)诸藩,见中原有变,边疆不靖,必生觊觎侥幸之心,蠢蠢欲动,或欲效朴逆故事,或欲趁火打劫,皆未可知。”

“尔等奉旨巡弋东海, 肃清残寇、震慑不臣 乃第一要务。今既侦知其有异动,不可坐视。此后凡遇倭国武装船只,无论是否悬挂海盗旗号,凡有无故靠近我朝海疆、商路,或行迹鬼祟、抗拒盘查 者,准尔等临机决断,可视为海寇,坚决予以打击。 不必事事请示,以免贻误战机。”

“然亦需知,用兵之要,在于 张弛有度,有理有节。打击目标,首重 那些已与我为敌 之朴逆残部 及明确为寇者。对倭国普通商船、渔船,若无确凿为寇证据,不必主动招惹,但需严密监控。对九州诸藩官方 或大族 船只,若其安分守己,则依市舶旧例 处置;若其敢于挑衅,或暗中资寇,则抓其现行,狠打痛击,务必使其知我兵威,不敢轻犯。”

“总之一句话: 东海之事,以尔等为主。枢密院与陛下,但问结果,不问过程。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该抓就抓。 但要打 就打赢,杀 就杀绝,抓 就抓稳!多捞些有用的舌头和物件回来。 至于倭国本土是暗流涌动 还是欲兴风浪,尔等可多加侦查,随时密报。但记住, 我天朝上国,水师健儿,出则必捷,战则必胜! 别给本王,也别给大宋丢人! 所需增补之弹药、给养,已命明州市舶司、福州船厂 全力筹措,不日即可送至。切切。 陈太初 手令 五月廿八。”

写罢,他用上秦王金印 与枢密院使银印,待墨迹稍干,装入信筒,以火漆密封,交给方龙:“即刻以六百里加急,发往明州水寨,转东海巡逻舰队。告诉信使,务必亲自交到染墨 或李俊 手中。”

“是!” 方龙接过,正要转身,又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另一封较为私密、带着淡淡海风腥气的信函,“王爷,还有一封,是左渡岛 白玉娘 姑娘,通过咱们四海商行 的定期船,辗转送来的。”

“哦?玉娘来信?” 陈太初接过。白玉娘,那位左渡岛 的传奇女首领,性格刚烈,手段了得,当初因银船被劫 之事与他结识,后虽得了赔偿,但心中那口对海盗(尤其是倭寇)的恶气显然未消。她与染墨 私交不错,在东海消息灵通。

展开信纸,是白玉娘那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王爷尊鉴: 一别经年,闻王爷扫清妖氛,重定汴梁,玉娘与左渡岛上下,皆感振奋。然岛外风波,从未止息。近月以来,倭国民船(自称渔船或商船)滋扰我左渡海域 日甚。其船往往三五成群,借口避风、寻人,抵近我岛礁,窥探 我银矿码头、炮台位置,骚扰 我出海渔民、商船。虽未敢公然攻击,然其心可诛,令人不胜其烦。岛民惊惧,恐生变故。我已下令加强戒备,驱离数次,然彼辈去而复返,如苍蝇般恼人。料想与王爷东海所见,当为同一股邪风。不知王爷对此,可有章程示下?左渡安危,系于王爷一言。 玉娘拜上,五月二十。”

陈太初看完,轻轻哼了一声。倭国民船滋扰?恐怕是披着“民”皮的探子 和预备队吧!左渡岛有银矿,位置关键,是插在倭国 与朝鲜半岛 之间的一颗钉子,也是大宋 海上力量的前哨之一,自然惹人眼红。白玉娘这是既陈述实情,也在试探朝廷(或者说他陈太初)对左渡岛 的重视程度和底线。

他略一思索,再次提笔,这回用的是私人信笺,语气也随和了些:

“玉娘如晤: 信已收到。倭船滋扰之事,已知。东海 李俊、染墨亦报,彼邦武士浪人,确有异动。此非独左渡之患,乃东海 共临之威胁。”

“汝坐镇左渡,开矿、抚民、御寇,劳苦功高。今日既有宵小欺上门来,何须瞻前顾后,问我章程?你 ‘ 白娘子 ’ 的名号,莫非是白叫 的?”

“记住, 当日将左渡岛 之银矿开采权 与自治之权 予你,非仅赐利,亦是予责。权责一体,福祸自担。你的 职责,便是保左渡疆土 之 所有权 毫厘不失,护左渡百姓 之 身家性命 安然无虞。银矿 产出,朝廷按约抽取,然守土 护民 之任,首在汝身。”

“故, 对彼等滋扰之倭船,何须客气?我予你火枪火炮, 非为 观瞻,乃是 御敌!该 驱逐 时便厉声驱逐,该 开炮 时便果断开炮。只要彼辈 敢 先亮爪牙,或 踏入 汝划定之禁区,便是 寇!打 便是!打痛 为止!务使其知,左渡岛 有主,且 主家 不好惹!”

“若 力有未逮,或 贼势过大,可速报 染墨 之 东海舰队,或径 向 登莱、明州 水师求援。然 在此之前,需 让 彼辈 晓得,即便 是 一 女子,守 自家 门户,亦 有 铮铮 铁骨,烈烈 雷霆!若 守不住……” 陈太初笔锋一顿,墨迹微润,旋即力透纸背,“那 你这 ‘ 白娘子 ’, 也 就 真 的 徒有虚名 了。届时,莫怪 本王 另遣 能 守 土 护 民 之 人 前往 接手。勿谓言之不预也。”

“所需 军械 补充,可 列 单 由 商船 带 与 登州 分号,自 会 拨付。保重。 太初 手书 五月廿八 夜。”

这封信,前半是激将 与撑腰,后半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与划出底线。他欣赏白玉娘的能耐与独立性,也愿意给予其足够的空间和权力,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能守住 左渡岛这个战略要点,履行其屏障 与前哨 的职责。若她做不到,或生出异心,陈太初会毫不犹豫地换人。乱世用重典,海疆之事,更是容不得半点含糊与软弱。

他将两封信都交给方龙,吩咐道:“这封给白玉娘的,走四海商行 的加密渠道,尽快送达。告诉她,信中所言,即为定论。”

“属下明白。” 方龙将两封意义不同的信函小心收好,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夫人与小公子那边,贾进将军昨日有信鸽传来,说已平安接到,正从开德府 出发,沿途有咱们的人暗中护卫,预计行程二十日左右可到汴梁。王爷可要再安排些什么?”

听到妻儿消息,陈太初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刹那,但旋即恢复平静:“按既定路线走即可,让沿途的军统司 暗桩多加留意即可,不必大张旗鼓。她们……一路辛苦,到了就好。” 他顿了顿,“小山港 的王铁柱那边,有新的消息么?”

“暂无新的消息。按上次信使所言,王总监应在月底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