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绒溪轻笑,终究松开了桎梏少年的手,放到他头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算盘。
“你受影响了!”她说着,指尖轻弹少年额心。
金光扑面而来,少年眯起来眼睛,缓了好一会儿,脑海里杂乱的思绪都安静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会那么冲动的人。
至少,他不是个会为了自己娘亲,而生死不论的人。
他不可能跳下悬崖,也不会在落入敌手后,如此的大放厥词,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更甚至,在娘亲遇到这两个陌生人时,他都不会贸然出现,他会藏在暗处,哪怕娘亲被他们杀死,他都不会出来,他或许会暗中绸缪,为娘亲报仇,但是不会这么无畏的寻死。
毕竟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实力如何。
他蹙眉,闭上了眼睛,在思索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那男人是自己父亲,所以他才会失控?
这是血缘的羁绊?
是那男人的手段?
他不解,却也不会询问这个女人,毕竟他们是一伙的。
沈绒溪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没有管少年的沉思,回眸看向那缓步走来的人。
沈渊依旧一身血色,残破又病娇,脸上都血渍不曾干涸,看到沈绒溪回头看自己,便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杀了他,从源头解决麻烦,不好吗?”沈渊在蛊惑她!
沈绒溪只想翻白眼,“你可以自己动手!”
天书微顿,抬起手来,看着自己那苍白又伤痕累累的手掌,“就是这只手,我用这只手打在了霜羽肚子上,让我的伴生魔气渡到她身上,所以才有了你,如果你现在动手,就不会有魔胎的存在了,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沈渊将视线再次挪到沈绒溪身上,他周身都有股子阴湿男鬼的味道。
“……”沈绒溪累了。
少年沈渊的反常,也是天书的算计,也或许就是此刻的少年沈渊,被天书利用,所以才学会了残忍与冷漠这世间,当时在天界,沈渊用魔气影响书忆仙君,与此刻天书引导少年沈渊的行为,简直一模一样!
天书想让沈绒溪,来判决少年沈渊的生死,所以把这个本应该谨慎如狡兔的孩子,给送到了自己面前。
毕竟她搜过少年的记忆,对少年的性格有了解。
少年的莽撞与找死,都不是他会有的行为。
天书如此做,大概是因为天书觉得,沈绒溪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少年沈渊,就如天书,会想要毫不犹豫的铲除沈绒的存在一样。
天书想用沈绒溪的双手来告诉沈绒溪,它想杀沈绒溪,只是为了杜绝灭世之灾。
可沈绒溪却没有因为沈渊未来会成为大魔,而杀了他!
沈绒溪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来走。
她突然抬手,无数剑影肃然出现,快如闪电般的冲向了沈渊。
万剑归宗!
直接就动手了?
这股强大的力量,将周围天地震碎,强大的气浪直接把少年击飞,不省人事。
沈渊挑眉,眯着眼睛看这小把戏,轻轻挥手,似乎甩开这些剑影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事实没如他的愿,剑影被甩开的瞬间,一柄长枪直刺他胸口。
沈渊冷笑,看着面前的执枪之人,“做无用功!”
他在嘲笑沈绒溪的自不量力。
可是一股强大的吸力瞬息间抽走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他下巴微抬,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等这感觉消失之际,那股被吸走的东西顺着长枪,落到了沈绒溪手中。
是一团魔气!
紫黑交加,诡谲又神秘。
那团魔气,有股将人吞噬的感觉。
沈渊盯着那团魔气,他不解,沈绒溪为何如此容易的,抽离他的伴生魔气!
“天书,做久了人,是不是已经分不清,这倒是你自己产生的魔气,还是沈渊的!”
她话落,那团魔气被分裂成两团,将两色的魔气,分成了两个。
一黑一紫。
“呵,就你我二人,何必装腔作势!”沈渊抬手,便欲收回魔气,可是那两坨魔气全都顺着沈绒溪的手,钻进她身体里。
“天书,执念化魔,世间毁灭,也是你一次又一次固执的结果,你真当世间毁灭,是因情之一字!?”沈绒溪叹息,她的声音在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无孔不入,如鬼魅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可聆听者只有天书,天书经历过太多太多,看遍沧海桑田的变迁,又怎会怕一个声音。
沈渊在颤抖,那伴生魔气被抽离,他身体的支撑力在瓦解,天书是天启之物,附身与他,会给他带来无尽的损害。
他为何会成为那么强大的魔,明明是半魔,却强大如此,是与天书交易,得到的馈赠,馈赠消失,他的躯体,如何承受天书!
沈渊觉得时间像是变慢了,天地也静止了,世界万籁俱寂,唯有他的心跳,咚……咚……咚……每一声的跳动都如此的缓慢又强烈。
他抬眸看向长枪抵在自己胸口的沈绒溪,她悬身而立,犹如那不败的战神,那么肆意,又那么美好。
沈渊吐出一口血。
眼睛落下一滴清泪。
那滴泪水晶莹剔透,不像是他该有的东西。
那滴泪水像是有灵魂一般,飘向了沈绒溪。
沈绒溪下意识抬手,那滴泪落在她手心。
与自己手中原本的那滴泪水交融。
那是在堕神渊,她得到的,娘亲的眼泪。
为何两滴泪水会交融?
她是有一瞬茫然不解的。
她再抬眸看向沈渊,沈渊躯体迅速枯槁,犹如风干的树皮一般,可是沈渊却在笑,那笑容艰难又苦闷,笑的好是难看。
沈绒溪迅速抽回长枪,连带着血色划过,沈渊趴在了地上。
沈绒溪握紧手中泪滴,直接一掌按在沈渊额头。
瞬息间,他那含有死气的双眸,恢复了丝丝神采。
他的老态,却未曾改变,“你还真是大方……”
沈渊似是在调侃沈绒溪。
“你的生机,被天书吸纳了?”沈绒溪蹙眉,天书吸纳沈渊的生机,那天书岂不是真的成了魔物!
天地初生的神物,怎会有这般行为。
沈渊扯了扯嘴角,眯起了眼睛,由趴转坐,他真的就如一个小老头似的,“它算计我至此,我回它一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