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错愕,却不及眼中的血泪惊艳,曾经为了落下一滴血,八百众仙为此献祭,可是此刻,只是看到这片红光,他便落下了血泪。
沈绒溪那些伙伴,纷纷长啸,冲向天际。
像是要冲破界限桎梏,只为去寻那一人。
冥府之中,坐在花海长亭内的神官,手中茶盏碎裂,他看着手中茶水,抬头看向冥界上空,那诡异的红色竟是蔓延至了冥界。
神官蹙眉,周身神纹全数崩裂,将他完全束缚在此界,无法动弹。
花海凋零,迅速枯萎,无一处光明。
人间世一王府内,一小包子似的人儿,终于抓到了那只顽皮的穿山甲,抱着穿山甲笑,却被红日遮目,抬头看向府院外的天空,看着诡异的红色天空迟疑。
脑海里有好多陌生的画面,让他身形颤抖,手一松,怀里的穿山甲滚到了地上,穿山甲迟疑的爬起来,望着小小的人儿,“殷君……你怎么了……”
这七年殷君从出生开始,它一直伴在其身边,从没见过殷君如此。
殷君似乎很疼,身体颤抖了许久,在穿山甲抱住他手时,突然睁眼,像是回过神来,殷君看着穿山甲,笑容里带着泪花,“头好痛啊……”
穿山甲更紧张了。
殷君摸了摸穿山甲,“原来是这样的,我竟如此不如她半分。”
他只是轮回一世,便差点魂飞魄散,沈绒溪却是……
罢了……罢了,他还是过好自己的一生吧,不要掺和这件事了。
殷君眉心隐隐闪现光芒,最后将自己的记忆给封印起来,他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王府小世子。
曾经的人生,曾经的苦闷,都被封印在那抹光芒之中。
有谁敢信,上界天帝,会是现在这个人间世的小包子。
胖乎乎的脸颊,一身锦缎袍子,无不展示其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可是也就是这样的富贵少爷,上辈子差点被害的魂飞魄散,若不是沈绒溪,他或许就真的死了,又或者因为魔心,而变成没有思想的魔鬼。
天帝欲体验魔胎的困境,来让自己明确,魔胎是不是天生恶种。
可是事实证明,魔胎万万世未曾化魔,而他仅一世,他都险些未能熬过去。
苦难淬炼人心,也将人逼入绝境死路。
他曾是天界至尊天帝,却也难逃被逼入死境,何况是那被世间难容的魔胎。
善恶如何定义,好坏之分何以言说。
他在光华镜自碎神格时茫然了,不知心中长出了怎样的杂草,乱了自己的思绪,他曾经一直中立,却在那时有了恍惚,一直寻不到答案,他终究选择下凡历劫。
却从未想,历劫会遇心劫之源,更不曾想,他会被魔胎所渡。
这世间又怎是善恶绝对的呢。
就如此刻,红日满天,让他想起自己是谁,到底是天地对魔胎有了怜悯,希望他相助,还是规则之力欲唤他归天,将魔胎压入尘埃。
一切都是定数,规则之力早已无法主宰天地,天地也早就生出新的法则。
凋零,也是新生。
众生源于虚无,虚无创造了天地。
那犹如烈火般的红色雷电,劈向沈绒溪,将她劈的四分五裂。
全身皮肤犹如碎裂,就如她在上玄之地的魔炼幻境,看着身边至亲碎裂消亡。
众仙看到她破碎凋零,好似一切的终结,下一瞬却又似乎觉得自己眼睛坏了,因为那一刹那的凋零,犹如幻境,下一瞬那高高在上的“魔胎”,依旧立在天边,完整又无暇,竟是将那无尽的红雷吸纳。
她体内自成归墟本源!
她自成神!
下界无数细小的线,慢慢飘向上界,是所有信仰她的愿力,那些愿力亦可成就庞大的力量,为她重塑神躯,可是她不需要,她自成神!
她不需要任何的人信仰与祝佑,她本强大,她自己便可以!
她将无数愿力推开,吸纳了红雷的力量。
天边红日闪烁,最后猛然断掉了不断劈下的红雷。
天地震颤。
或是不解。
怎会如此!
天书败了。
败的莫名其妙,败的如此无厘头。
她怎么可能……
当年她虽然偷走一块天书碎片,可是那碎片在她后来的流浪中,早已被她送给了别人。
那颗心,石天猿的心,是天书碎片所做,加上沈绒溪的记忆,成就了新生的石天猿,却让沈绒溪永远远离天书。
沈绒溪不会也不可能掌控规则之力。
所以凭什么呢……
天边狂风骤雨,灼人的滚烫的雨水遍布天际,像是要将这天界与下界,再次变成炼狱,大不了重新开始。
天书如实想。
可是……
新生的力量漫过了毁坏的力量。
灼人的红雨落下,带来毁灭,可是大地新生出更多的生命。
那些被沈绒溪排斥出去的愿力,她散开的愿力,带来了无数都新生。
无数枝丫草木迅速生长,一如当年初落陨落时带来的新生。
原来……生命的延续不再需要一人的奉献。
沈绒溪在自己漫长的人生里,找到了新的新生之法。
这些愿力,为她,也为世间万物。
原来大爱,如此简单。
好奇怪……
如果这般简单,世间为何会无数次的迎来灭亡。
天书不信,也不明白。
它分明是想要世间更长久的永存,它只是想把那个让创世神产生情感的唯一变量消失。
怎会这么困难呢……
这世间,竟是如此荒诞吗……
沈绒溪睁开眼,看着这万花谷无数草木蓬勃生长,就连那些欲让她亡的仙人们,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他们似乎也不明白。
这魔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沈绒溪轻笑,那一声笑意不带丝毫情感,是真神的冷漠,她周身漾出红色清气,清气所拂之处,众仙全被定在原处,动弹不得,任由草木将他们包裹。
原本的恐慌,在漫长的等待中,化作无可奈何。
不得法,动不得,只能站立在原处,犹如雕塑。
被草木包裹的雕塑。
当然不是所有的仙人都如此,至少那些站在玄天宗身后的仙人们,那些沈绒溪曾经的伙伴们,并没什么被囚禁的感觉。
他们抬头,看着沈绒溪,却在眨眼的瞬间,再也看不见她。
她消失了。
水幕落下,神女被水包裹着,慢慢落到地面。
一切,好似结束了。
无厘头的结局。
神女的爱,还未付出,一切都结束了。
神女的脸庞平静至极。
像是陷入一场大梦。
玄天宗师祖走上前,为神女探脉,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一切都如一场大梦。
沈绒溪落到琼珏山峦的白芒大殿之上,回头看向那跌坐在大殿之中的白衣身影。
她的红衣,更像是魔,而不是神。
沈渊的白衣,却更似神明。
沈渊嘴角溢出一丝血色,抬头看向突然而来的魔胎,眉心微蹙,没有说话,却在对峙。
“被困住了?”沈绒溪走向他,脚下步步冰莲,又染上红色的光。
那是她吸收的红雷!
那刺目的红,让沈渊眸色泛红。
“乖女儿,想我了?”沈渊笑的肆意,一如既往的散漫,像是在逗小孩一般。
“天书,被困在人身,受人情感左右,是不是很痛苦?”沈绒溪并没跟他打趣什么,而是反问沈渊。
沈渊眸色更沉,“你为何说,我是天书?就因为我针对你?”
“神的感应!你不知道?”沈绒溪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他视线相对。
怎会不知呢,如果天书不是感应到了天界战神之女,是让创世神多了情感的人,又怎会给其带来那些苦难,怎会让其成为魔胎,想让她在无尽磨难中,消磨神魂,直到灭亡。
可是世间荒诞,也是因为天书的感应,造就了这一切。
可笑的时间之力,那么荒诞,那么恶心人。
让天书所做一切,成了笑话!
“真是荒唐,我为天地法则,以秩序塑造世间一切,可你这个异类,靠情来破局,我只觉得可笑!”沈渊没再否认自己便是天书的化身,他并不服,也不屑沈绒溪的破局之法。
“所以你生来无情?”沈绒溪抬手,抬起沈渊的下颌,一股强势的威压蔓延,让沈渊像是个被欺凌的可怜虫。
“对,无情,我的法则中,没有情感这个麻烦又多错漏的存在!”
“说的你好像是个机器人!”沈绒溪打量着沈—机器人—渊!
沈渊嘴角上扬,突然抓住沈绒溪的手腕,下一瞬两人视线斗转,沈绒溪耳边传来沈渊的嘲笑,“我没输,你也赢不了,一起死吧!你该感到荣幸!”
轰隆的雷声刺耳,无尽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窒息的威压扑面,沈绒溪蹙眉,这地方是让人熟悉的,因为……她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