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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月台的残骸之上,死寂被冷风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呜咽。

林渊盘坐于一截断裂的擎天石柱之间,月华如霜,却照不透他周身的沉沉死气。

他胸前,那枚缓缓转动的银色核心,像一颗微缩的寒星,每一次旋转,都从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抽走一丝血色。

这枚核心曾是他力量的源泉,此刻却更像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生命沙漏。

墨七郎颤抖地捧着那几片从哭陵人手中夺来的骨谱残页,指尖的冰冷几乎要渗入骨髓。

他原以为这只是某种记录传承者的名录,但当他借着银核的光芒辨认出那些用古老篆文刻下的蝇头小字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不是名录……”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墓志铭。”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逐字念出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记录:“一号守门人,死于自我否定……存在被法则抹除。二号,死于记忆污染……被无穷的虚假记忆撑爆了神魂。三号,情感剥离失败,心智崩溃……十二号,死于觉醒。”

最后的四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渊紧闭的双目没有睁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两道疲惫的阴影。

他只是平静地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没有惊愕,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死寂:“所以,我不是第十三个被选中的人……我只是最后一个,还没死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墨七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看着林渊,忽然明白,从觉醒银核的那一刻起,林渊就已经踏上了一条由十二具尸骸铺就的绝路。

一直靠在他肩头、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夜凝霜,身体忽然轻轻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越过墨七郎,死死地盯在那份骨谱上,用尽力气说道:“等等……这里面……没有‘零号’。”

她的话音未落,林渊的识海深处,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千面使残念,仿佛被这个词语触动了最后的机关,闪烁起最后一道微光。

一道破碎的意念在他脑海中炸开:“因为‘零号’……从未被记录……它……它是最初的实验体……也是……唯一的……逃逸者……”

逃逸者!

林渊的心脏猛然一缩。

他脑中轰然闪过冰窟深处,那具倚靠在冰壁上的银色骨架,以及它留下的那句冰冷的神念——“我是你十年前的记忆体”。

一个可怕的悖论瞬间形成,几乎要撕裂他的认知。

如果那具银色骨架是逃逸的“零号”,是十年前的“他”,那现在坐在这里的“他”,又是什么?

是一个被植入了虚假记忆的复制品?

还是另一个独立的实验体?

那十二个死去的守门人,又是在为谁守门?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恐怖的真相压垮的瞬间,脚下的大地深处,猛地传来一阵不祥的悸动。

一道幽蓝色的火光,自葬月台一侧被炸开的暗道中透射而出,将周围的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鬼域。

“嗬……嗬……”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拖拽声,一道身影从黑暗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林玄机!

他半边身子都已血肉模糊,显然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了重创,但他眼中燃烧的,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癫狂的火焰。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盏古朴而邪异的青铜灯,灯盏残破,灯芯却未熄灭,正随着他的喘息一明一暗。

那是林家禁忌的至宝——血祀残灯!

“儿子……我的好儿子……”林玄机拖着残躯,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欣慰的笑容,“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体内的‘门’还在……仪式就……就能继续!”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张口狠狠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鲜血如注,喷涌而出,被他精准地洒向那微弱的灯芯。

“嗡——!”

灯芯在接触到他血液的刹那,仿佛被泼了滚油,幽蓝色的火焰瞬间暴涨三尺,发出阵阵鬼哭般的嘶鸣。

林玄机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口中开始诵念起古老而晦涩的音节,正是那《血盟契文》的残篇!

“以我之血为引,以祖脉之灵为薪……”

随着他的吟诵,整个祖陵地脉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埋藏于地底深处的十二座长老陵寝,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下一刻,十二道形态各异、充满痛苦与不甘的残魂,竟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陵寝中强行抽出,化作十二道流光,凄厉地尖啸着,不受控制地被吸入那盏血祀残灯的灯焰之中!

幽蓝的火焰在吞噬了十二长老的残魂后,颜色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

“老匹夫!你疯了!”墨七郎睚眦欲裂,怒声咆哮,“你竟然在复刻三百年前那场导致林家衰败的禁忌献祭!你想把所有人都当成燃料吗?”

三百年前,林家某位先祖便是动用了此法,试图强行开启“门”,结果导致祖陵地脉崩溃,精英死伤殆尽,林家从此一蹶不振。

而现在,林玄机竟然在复刻这场灾难!

林渊豁然起身!

他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犹疑,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他体内的银核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开始疯狂旋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抬起手,指尖银光流转,便要发动那足以逆转生死的“逆生一刻”,将林玄机连同那盏邪灯一同从时间线上抹去!

“不行!”

一只冰凉却坚定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夜凝霜。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急切,“你体内的法则还不稳定,核心已经有了裂痕!现在强行使用一次,你就会多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你会死的!”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渊动作一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枚高速旋转的银核。

在极致的光芒之下,他确实能感知到几道肉眼看不见的细微裂纹。

那是他与千面使死战时留下的创伤,每一次驱动法则之力,都会让裂痕加深一分。

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血祀灯的火焰已经攀升至顶峰。

夜凝霜望着那盏邪灯,让我……去问问他们真正的意愿。”

说罢,不等林渊反应,她竟也效仿林玄机,用指甲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

但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带着淡淡荧光、如同液态月华般的信标之血。

这血液滴落在地,没有凝固,而是化作无数微小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沿着地面的裂缝,径直朝着地脉深处、那无数亡魂汇聚之所渗透而去!

片刻之后,整个祖陵地底,仿佛有成千上万个声音同时苏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鸣,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我们不愿再做香火……不愿再被囚禁于此……求你……终结这一切!”

这声音里蕴含的,是数百年来被困于祖陵、被当做“门”之养料的无数林家亡魂最深沉的怨念与祈求!

他们不是庇佑后人的先祖,而是被血脉诅咒束缚的囚徒!

林渊的眼神,在听到这声悲鸣的瞬间,骤然变得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他放下了准备结印的手,也不再试图驱动胸前的核心。

他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熊熊燃烧的血祀灯,走向他那状若疯魔的父亲。

林玄机看到他走来,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对!就是这样!过来,儿子!与它合一!你将成为新的神!”

然而,林渊只是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随即在林玄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地踏在了血祀灯的灯座之上!

“咔嚓——!”

青铜灯座应声碎裂!

但那幽蓝的火焰却没有熄灭。

它脱离了灯座,猛地向上腾起,在半空中扭曲、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由火焰构成的女性人形轮廓!

那轮廓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林渊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火焰人形的五官在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一张他只在梦中和画像上见过的温柔面庞——竟是他母亲林书卿被炼化在灯中的一缕残魂投影!

她望着林渊,由火焰构成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的声音飘渺而急切:“阿渊……快走……不要碰它……这是‘归位仪式’的最后一环……他们要你……代替我,成为新的灯芯……”

然而,林渊看着那团承载着母亲最后执念的火焰,看着她痛苦而焦急的神情,却缓缓地跪了下来。

他伸出双臂,仿佛要拥抱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用一种近乎呢喃的低语,对着那团火焰说道:

“娘,这一次,我不逃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胸前那枚一直被压抑着的银色核心,仿佛挣脱了最后的枷锁,发出一声震彻神魂的轰然爆鸣!

它不再是缓缓转动,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色流光,主动地、决绝地,迎向了那团幽蓝色的母魂之火!

冷寂的银与灼热的蓝,代表着法则的终极与血脉的诅咒,在万分之一刹那的时间里,轰然相触。

那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光与暗的界限被彻底颠覆,一种既非创造也非毁灭的混沌能量,在林渊的身体与那团火焰之间疯狂酝酿。

那不是两种力量的简单碰撞,而是一场源自存在与虚无、记忆与现实的根本性对冲。

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林渊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纯白的空间,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同时撕扯、研磨,即将从概念的层面上被彻底重构。